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37节
阳关的钟大俊,也是享受到了,旁日未能享受到的待遇。
乐科房内!
讲授五音的老教习,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满堂的学子,大多也是如此。
乐科素来重天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唯有陈玄听得颇有兴致,‘宫、商、角、徵、羽’此五音也。
琴瑟和鸣之音,箜篌动静之间,听的是乐之五音,可静的是心啊。
满堂学子又有几人能静下来,听一听这位老教习的琴曲之乐呢?
前面的几排学子,虽心中百般不耐,但仍旧装乐个三分真。
后排学子则是三三两两的讨论起,书院二层楼开楼之事。
坐在中间位置的宁缺,听着众人的讨论,亦是一阵的烦躁。
什么探花郎,亦或是阳关来的钟大俊,若陈玄去了,都得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以陈玄之修为境界,谁又
能挡住其,进入书院二层楼的步伐呢?
“此次二层楼开楼,我书院唯有谢三公子,方有登楼之力啊!”
某个南晋来的书院学子,面色如常的奉承道。
南晋除了剑阁那位超然于物外的剑圣外,晋国皇室与王谢,共晋国也。
真可谓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除了西陵神殿的神官。
看不惯世俗间某些事情,或是某些神官看中了某个吃不起饭的孩童。
要将其收做弟子的时候,世家总是要死上几个恶奴,嫁出几个庶女。
而论血脉之正,谢三公子当之无愧,其母出身王氏嫡脉。
若能入二层楼,即便是西陵,也得礼让谢家三分。
待人温和的谢承远,眉眼间一如往常,只是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气质。
让隔了两排桌椅的宁缺,感到十分的恶心。
唐国本地的学子,也是面露难色,无论是钟大俊还是宁缺等人。
在课业上,皆不是谢承运的对手,莫非夫子又要收一位,他国的天才,为亲传弟子了吗?
看不惯南晋学子嘴脸的金无彩,笑盈盈的说道:“杜腾,现在二层楼尚未开楼,等你们南晋的探花郎,登上了二层楼再来分说。”
“我可是听说,西陵神殿的那位,光明之子也要来登楼。”
“况且咱们书院,还有七科甲上的陈玄,谢三你觉得你胜得过谁呢?”
没有人回去质疑金无彩所言说的事情,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什么隐秘。
听闻金无彩提起陈玄的七科甲上,宁缺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去。
他的答案真的“二”,当然书院的教习更二!
讲台之上,老教习的抚琴声戛然而止,老教习微睁双眸,看向了正襟而坐的陈玄,不由得赞叹道:“于此吵闹间,静心听了老道这一琴曲,陈道友果真不愧为道门真修。”
“书院学子也好,世俗的修行者也罢,若陈道友去登山,必然能入夫子门下。”
老教习的声音不大,但却格外的清晰,整个乐科房内,为之一静。
众多书院学子,不由得思考起某个问题,谁能胜过七科甲上的陈玄?
坐在陈玄身旁的司徒依兰,也是用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陈玄。
陈玄看着老教习,说道:“道友的这一声道门真修,着实是谬赞了,贫道受之有愧。”
“吾以有师,吾师记吾名,何须去登那一座二层小楼呢?”
“我不去登楼,楼中人亦要见我,吾何须登楼。”
“吾曾逢大机缘,吃了一碗黄粱米饭,睡了一觉多了个差事。”
“虽不曾得道,但已近道,明悟己道,何须去二层楼中问道呢?”
老教习抚须赞道:“神殿观内,多行荒唐,千百年尽狼藉。”
“愿陈道友,他日涤荡这荒唐狼藉的人世间吧!”
昔年他亦曾,在那座观中待过,十五入观中,三十方知命。
斩过荒人,砍过马匪,也曾一人冲杀千骑。
而后仓皇入了书院,当了个教习,已经快二十年了。
今日终见,道门真修,万载真修,身临此间,当一肩而挑之啊!
永夜降临,真修行于世间,真可谓是万载风流啊!
乐房内众多学子,已然是被震惊得,难以言语。
没人敢于反驳这位老教习的话,有人曾看见黄鹤教习,喊这位老教习为师叔。
陈玄神情宁静的说道:“应该如此,应该如此。”
本应如此!
第52章 初夏的第一场雨!
“轰。”
“隆隆。”
忽然间滚滚乌云,又南自北而来,笼罩了这偌大的长安。
长安城外,大山之下的书院,自然不能幸免,天地自然之威,岂可挡之。
初夏的雷声,格外的令人发醒,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般的洒落在了人世间。
相较于春雨的绵绵,初夏的第一场雨,显得格外暴躁。
乐科房内。
老教习双手虚抚琴面,言道:“初夏的第一场雨来的早了些,来的也有些不是时候了。”
“今日初夏有雨,诸位可以自行离去了。”
他的这一堂乐课,本还有小半个时辰,可既见道门真修。
心已然搅乐个纷乱,乐之一课本就要心静,心已乱如何能够继续讲下去呢?
强行为之,只能是自欺欺人罢了,还不如先行下课,去红袖招找颜瑟聊上一聊。
初夏雨水滂沱,谁又能认出来,他是书院的教习呢?
老教习也不给乐科房内的书院学子答话的机会,便径直走入了这雨中。
只见天地元气流转于老教习周身,不曾有片滴雨水,落于老教习衣裳之上。
引得乐科房内诸多学子连连称奇,唯有陈玄岿然不动。
陈玄见到了一位道人,一位曾经也是意气风发,最终却蹉跎于书院的道人。
漫漫修道路上,尽数是尸骸啊!
这位昔年出身知守的老道人,如今也算另一种放下了。
乐科房内的诸多书院学子,依照班舍的划分,三两成群的走了出去。
对于这些将相出身,王侯之家,世代书香的学子而言,入书院只是为了日后的人脉。
而那些被书院教习从人世间各地领回来的贫寒学子,则是成群结队的往旧书楼走去。
司徒依兰看着走来的金无彩,看向了一旁的陈玄,问道:“陈玄,后天四公主殿下,要在得胜居宴请书院学子,你可一定要到。”
陈玄微微一笑,点头道:“若有空,定会去赴约。”
宴无好宴,李渔夫的宴,大抵上也不是什么好宴。
那位四公主殿下,那里是在宴请书院学子,分明是在宴请,书院学子的长辈。
不多时乐科房内的书院学子一一离去,唯有宁缺还留在原地,没有丝毫地动弹。
宁缺深呼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了陈玄身侧,嘴唇微微颤抖的问道:“陈先生,您认识大贤良师吗?”
他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在梦里问过这位陈先生一次,但具体是怎么问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那一场梦好似刀刻斧凿般,刻入了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抹不掉。
好像那本不是一场梦,而是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陈玄侧过身子,微笑着说道:“不认识,但知道。”
“不过我认识的大贤良师,跟你所了解的大贤良师,可能并不是同一个存在。”
太平道主,大贤良师。
这是道门最早的一位万载真
修之一,也是道门有史以来,最为天才的人物。
作为看过故事的翻书人,陈玄很清楚宁缺,究竟从何而来。
宁缺神色亦是微愣,他问道:“陈先生,既然都是大贤良师,又有何不同呢?”
东汉末年,大贤良师张角,号天公将军,与其弟以黄天为号,发动了黄巾起义。
大汉九州烽烟四起,拉开了东汉覆灭的号角,这如何会不同呢?
乐科房外,雷声更盛,雨水随狂风而舞动。
陈玄的目光透过了木窗,落在了乐科房外,那地上雨水所汇聚的小溪上,说道:“蚍蜉眼中,此溪水便如涛涛江河一般,似无停歇之日。”
“朝生而暮死,再无见金乌东升之日,然我等身居天地之间,亦复如是也!”
“上下四方,往古来今,犹如长河涛涛,其中往来去留,岂是我等能见。”
“宁缺,既来之,则安之!”
吾心安处,即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