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494节
“连师弟今日怎么拨冗前来蔽处?可是真人那里有何交代下来?!”
那连师弟便是上修当面,也未见惶恐,仅是平礼谢过,便就淡声言道:“真人命师弟一同闭关,这才出来不久,却是还未听得真人对楚师兄有哪些教诲下来。”
“原来如此,”楚涵心头失望非常,对于这连师弟的嫉妒之意几要填满胸腔,可面上却还是无有异色。
只是在低头看着后者所提人物时候,楚涵才在语气里头显露出来了些微不满:“连师弟这是何意?”
那连师弟似是听不出楚涵已然动怒,反还悦声笑道:
“楚师兄当也晓得师弟便是出身山南,恰好此子与我有亲。是以在听得了此子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楚师兄门下行走,这才急切往监室提人。未先来与师兄报备,还请师兄见谅。”
楚涵当即大惊失色,继而急忙呼道:“哎呀呀!!竟有此事!!这.这可如何是好?!师弟可千万莫怪.”
说话时候,楚涵还将那连师弟手紧紧攥住,后者自是领会得他的关怀、后悔之意,亦是连声宽慰。
二人动作都未遮掩,这兄友弟恭的场景令得储嫣然有些错愕,心头暗道:“康小子这重明宗到底是什么来路,怎的这靠山一个接一个没个止境?!”
一旁的费南応却是从中咂摸出了些滋味儿,他不在意那连师弟手中明喆生死,只是在看向楚涵的目光里头,跟着渗出来了些厉芒。
“呵,原来并无真人授意呐”
——————太渊都、玄穹宫、独龙殿内
碧色宫灯在九丈穹顶投下暗影,丹墀尽头的乌木御座浮着薄光,足显出高贵典雅。
与玄穹宫开朝会的大殿相比,独龙殿规模却要小上许多,乃是卫帝接见重臣、近臣之所。
从未到过这等地方的康大掌门被一人一禽联袂带入,排面倒也不差。费叶涗与费天勤显是对这地方颇为熟悉,见得了端坐御座上的卫帝,亦是未生出什么惊惶之色,只是引着康大宝一并躬身行礼、恭声拜道:
“臣费叶涗/费天勤/康大宝拜见陛下。”
卫帝身着玄色绣金衮服、未佩蔽膝,这时候一面看向御阶下的康大宝,一面用指节叩在狻猊香炉上头,点出来一阵脆响。
“尔倒是比朕所想,要争气许多。”
卫帝说话时候,目中那欣赏之色几要溢了出来。盖因这大卫仙朝中,虽时有中品金丹这等惊艳之才涌现,但几乎都是出自大家宗门。
晓得要多少年才出来得一个背景干净、放心可用的寒门子弟,卫帝今日见之,属实欣慰。
他的这番夸奖,倒是未有出费叶涗此前所料,毕竟卫帝对于贫贱出身的天才之人,自沈灵枫到蒯恩,从来都是不吝赞誉的。
对比起上述二人,卫帝今日为康大宝准备阵仗,还显得稍稍简陋了些。
“微臣全赖陛下洪福庇佑,岳家倾心栽培,方才有些造化,能得上报家国、下庇黎庶。自己或有些微功劳,却也不值一提。陛下赞许,微臣却不敢当。”
卫帝与远赴山南的那位宗室贵胄一般性子,最是喜欢臣子来表忠心,哪怕是卖些力气,装作忠心,亦也喜欢。
不过比起这满朝的演艺大家而言,御阶下的康大掌门面上表情固然算得真挚,却还是稍差些火候。卫帝瞥过一眼过后,便就无了兴趣,他也不与康大宝言讲更多,只是与一旁的魏大监使个眼色,后者即就会意。
只见得魏大监袖笼里头冒出来一张灵帛,他小指一挑,便就破了灵帛上头禁制,徐徐展开、高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膺乾受命,统御天下。咨尔康大宝,秉忠昭武,勋著旂常。戡乱御侮,厥功懋焉;安民靖土,其绩尤彰。
尔既率军民以定边圉,复抚兆姓而宁井闾。丹心贯日,铁衣凝霜。今封尔为武宁侯,食邑云角一州。
准开府仪同三司,赐朱户纳陛之荣。河山砺带,永奠屏藩。
勅曰:尔尚笃忠贞之节,慎终如始;克勤夙夜之怀,矢志靡渝。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哉!”
“封侯?”
康大掌门还未反应,一旁的一人一禽便就心生讶然。毕竟仙朝就算衰败了些许,这名爵却还未有泛滥。
只看同证中品金丹的费南応,是有匡琉亭求请、兼有颍州费家背书,却也不过只得了一侯爵之位。论及前者实授封地,甚至还不如出身卑贱的康大宝,足见得卫帝对这些小家小姓之人,属实重视。
二位顶尖金丹居于此间竟都讶然,此时作为主角的康大掌门,便就足称得手足无措了。
也不怪他被震得失了平常心,便算康大宝已从费家二位老祖口中晓得,卫帝惯来喜欢提携贫家子弟;且自己在宣威城时候,似也见得今上投影看过自己。
但康大掌门却真未曾想过,自己竟真能得这封侯之位。
“结成金丹便是一切皆好,什么‘秉忠昭武,勋著旂常’、什么‘戡乱御侮,厥功懋焉’,这些溢美之词他哪里能担得起来半点,却都似不要钱一般尽情贴在了自己身上”
好在他养气功夫的修行从未断过,只是一旁的费叶涗轻咳一声,他便就立即从欢喜之中回过神来,继而整衣敛容、大礼拜道:“臣叩谢陛下信重之恩!”
“好生去做,若是将来尤有大功,便是王公之赏,朕也不会吝啬。”
言到这等时候,卫帝便就不再许诺什么了。康大掌门开府所需的一应物什,勿论给与不给、少给多给,都自有下面人好生安排,不消他来操心半点。
他只转头将一人一禽看过一眼,再朝着康大宝悦声言道:
“费家当是给你配了不少珍物,你当也是满载而来。不过今日难得朕心情颇好,你且讲讲尚缺什么?如若我有,那么皆可许你。”
第509章 结丹过后(三)
卫帝声响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但康大宝面上却无有什么窃喜之色,反是在心头生出来几分忐忑。
前番随费南希入过费家大库之后,前者却是依着费叶涗所言,大方至极,便连费家珍藏许久、数样据传于成婴有些许助益的丹药都拿了出来。
确如费天勤适才所言,论及大方,它却不如费叶涗远矣。
莫看它与费家一众上修并无血脉相连,可它却也未必舍得将这些珍惜灵物尽都托付出来、好供康大掌门这么一外姓嫡婿肆意采撷。
不过康大宝到底晓得利害,知道这等灵物一旦取出为己所用,费家二位老祖如何去想暂且不论,其他一众上修定会将自己当成了众矢之的,这却丝毫不符他康大掌门的处世之道。
是以他只从费家珍藏中求得了《玄清枯荣秘册》这部青羊宫的镇派功法全册,自此到元婴之后,便就不缺功法。
这也是高门上修与那些散修金丹的一大优势所在。
功法既有,尚需资粮,三宝妙会丹乃是此界上修趋之如骛的上佳修行丹丸。其丹方向来只在丹道圣地龙虎宗中流转,外界难得一见,便是见了,还要招来祸事。
平日时候若是有一瓶流出,都能在一些边鄙府道掀起来一阵腥风血雨。便算在费家珍藏之中,亦都只有二十瓶留存,足见珍贵。
康大掌门大着胆子取过三瓶,却就能见得一旁陪同的费南希强忍痛色。
这时候若要还回去自不合适,康大宝反应过来之后,随后便就只选了一样宝光稍敛的中品防御法宝河络玄甲,就此随费南希一并离了这宝光粼粼的费家府库。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叶涗老祖的意志自是凌驾于颍州费家一众上修头顶不假,可身为外人、也要晓得进退,才能为自己留足余地,免得陷入遭人记恨的境地。
这也是康大掌门觉得自己能从一微末小修,一路修成正品金丹的经验之谈。人都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以勿论这经验对错与否,他暂时都还舍不得。
于费家中所获便是这些,或只能当得寻常费家新晋上修的倍许,却也已是如乌风上修这等出身的普通金丹,辛苦百年也未必能得来的资粮。
对于康大宝而言、足称丰厚。
是以卫帝突然发问,确是令得康大掌门有些错愕,他不明晰这帝君性情,便不大敢贸然开口,于是便只好恭声应道:“陛下所赐、皆为荣幸,微臣却不敢辞。”
一旁的费叶涗眉眼一抬,自家嫡婿所言,确是甚合卫帝心意,也不枉费事前他与费天勤的殷殷教导。
果不其然,听得康大掌门所言,卫帝眉宇间的悦色更浓,只是随后却又生出来一丝不满之色:
“武宁侯而今身为仙朝贵胄,却需得有些豪气,莫要做这畏缩之状,免得为我大卫招来别家轻视。”
“微臣定谨记陛下教诲!”康大宝本来下意识地抬起身来,却倏然反应过来,反将头埋得更低下去。
刚才发了劝诫的卫帝却未见得不满,只在口中稍加责备:“你看看,武宁侯你这冥顽不灵”
“独龙殿中确有不同,微臣今日出殿过后,定不会再失人臣贵气。”
费天勤目中泛出来些异色,只叹道自家费南応眼光确是不差,这康小子做官的本事可要比他那瞳术还令人惊艳。
天才之人自有骄矜,一如沈灵枫这类天赋异禀之人、固然出身寒微、固然是得了今上器重才尚得公主、成得元婴,但便算是初见卫帝时候,可却也无有这般恭顺时候。
“呵,既如此,便就依你所言。”卫帝面上一丝责难肉眼可见的消逝而去,他轻捋长髯,继而言道:“既然武宁侯言讲不出,那诸般赏赐,便就依我所想。”
他虚抬其手,身侧的魏大监便就备好了簇新的明黄帛书,静待落笔时候。
“武宁侯尤擅兵事,着太尉府请三阶签军符一道、二阶签军符一百、一阶签军符三千,交付武宁侯府。”
“武宁侯金丹初成,丹元未凝,开月髓金膏池一月,助武宁侯好生修行,待得境界稳固之后,再行返乡。”
“武宁侯骤成上修,尚需得道法护持,赐宙阶上品《剡神刺》一部,以其好生修持。”
“武宁侯正妻费氏,贤良淑德、温惠柔嘉。赐平戎县夫人、赏七钿金冠、七章翟衣。翟衣特命恩用蹙金日月纹绣。”
“武宁侯一应子嗣荫庇之事,着有司相商,月内呈于我看。”
卫帝甫一开口,便就是洋洋洒洒十余条厚赏言述出来,魏大监与其默契十分,待得前者止声,他的笔毫亦也就同时停下,继而恭声言道:“禀陛下,臣都记好了。”
“善,便就以此行事。劳大监交待好手下那些人,武宁侯起于卒伍,又是廉洁奉公,莫要以常例行事。”
签军符算得军国重器、非是如费家这类亲附仙朝的勋臣贵戚皆难得到,而今看来,康大掌门那还未修成的武宁侯府也算得其一;
月髓金膏池一般乃是近支宗室修成金丹过后,才会开启的三阶极品灵地。便是远支宗室,不经宗正府几位宗正呈报,也难得所用。
入池一月,足能令得康大掌门省却十数年蹉跎,凝实丹体、转化丹元,成为真正的金丹修士。这却是同为中品金丹、一般天才的费南応都未得到的境遇;
《剡神刺》同样算得一门殊为出色的神识攻伐之术,只是相当难得入门,却甚合神识远超同阶的康大掌门所用。卫帝日理万机、居然还能想得这点,勿论是不是身边人好做提醒,却都足见对于康大宝这番用心,却是不假;
至于随后的封妻荫子之事,倒是稍显平常,一如旧事罢了。
康大掌门是何反应暂且不提,费叶涗与费天勤听得这番厚赏过后,面上倒未有生出来太多惊色。毕竟当年沈灵枫结丹过后,因了银鞭驸马之故,所得封赏可要比康大掌门还要丰厚许多。
今上却也是个舍得拔擢寒素的帝君,只是这般多年行事下来,除了培育出来沈灵枫这位外姓元婴之外,其余的下注,收效都算不得大罢了。
不过他却仍乐此不疲,费家这一人一鸟晓得他之心意,便也就见怪不怪。
卫帝要留他们于此还有话讲,魏大监也无闲暇,只召来了一位朱袍中官,引着康大掌门往那月髓金膏池而去。
康大掌门谢过引路的中官过后,独自迈入灵地之中,便就看见了几个分布各隅的灵池。
池中灵泉好似玉沥冰绡,升腾起的灵雾浓郁非常,几要凝做实质,只是些微嗅上一口,便就足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便就听得灵地大门发出来一阵响声,复又打开。
一人手持与那朱袍中官手上一般无二的信符迈步进来,见了灵地之中的康大掌门先是错愕、继而又生出来狂喜之色。
康大宝不消细看,面上亦也生出来笑意,心头念道:“倒是未曾想到,便连这等时候,亦能见得熟人。”
————秦国公府
匡琉亭面若冰霜,便连只言片语都不再交待、便自回去闭关修行。
堂内又只剩得一众公府属吏,朱彤起身时候面无异色,只是将周遭同僚尽都召到身前,安排了几件大小事情。
最后只余得一二亲近人在其身侧,朱彤才换了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额头上也敢跟着渗出来几丝细汗。
“朱公,你怎知道此事有真人授意?”一个自京畿道随朱彤一并迁至山南道的绿袍官员疑声开口,却令得朱彤眉头蹙起。
后者面上不满之色不加掩饰,骂声几要涌出喉咙,却又倏然想起来这官员身份跟脚,这才换了副婉转语气,好生解释:“勿论有无有真人授意,禀于公爷知晓时候,都需得是真人授意。”
朱彤将话都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那绿袍官员好歹也是大家出身,若是再不明晰,却就太过蠢笨了。
现下今上摆明是要秦国公在山南、山北二道做番功绩,既是为后者继任大宝铺路,亦是演给天下高门的一出好戏。
匡家声势早已败落,全靠着“匡琉亭骤成上品金丹、南北二王尽起底蕴,将血剑门剿灭大半”这两件不晓得多少年未曾发生过的大事,才恢复了些震慑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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