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507节
康大宝也是老于故事的角色,听到这里固然只是内心稍有诧异,但其面上的悲戚之色却是殊为自然地流露出来:
“哎呀这.这.佛子莫怪,全怪康某失言!康某却还是未曾想过,嘉达首座竟是已然坐化。”
相较于康大掌门这十分用心的演技,尕达面上的悲色却是不浓。他未有继续与康大宝接过话茬,而是转而将目光挪到了后者掌心上放的古魔戒上头。
认真说来,这等宝物品阶固然不高,但又不消炼化、拿起便用,又对于释修有些许克制之用,于今世却也算得稀罕。
不过以尕达眼光,却不会对这戒指十分看重。
他一面含笑、一面双手结拈花指印,随后便就见得康大掌门手中玄色古戒被神识裹起,意图是要重新落回其储物袋中。
不过事情变化,却未有从尕达所想那般发展。只见得那古魔戒方才在康大宝掌心抬起一寸,动作便就倏然一滞,一股浑厚难匹的神识重压过来,差点便要将尕达神识冲散。
这位本应寺佛子面色骤然一紧,目中讶异之色几要掩盖不住,继而又在心头暗叹一声:“这厮神识好生厉害,便是金丹中期修士,也未必有他这般浑厚!”
他倒也是果决,复又坚持了几息时候,发觉康大掌门神识未做消减,便就停了这试探手段。
只见得尕达双手拈花指缓缓散开,两道淡黄色佛光随着两声细不可闻的音波声飞速消逝。本来浮在康大掌门掌心一寸的那枚玄色古戒上头的神识烙印,却也就彻底消散。
失了钳制的古魔戒重新落回了康大宝手中的同时,尕达的赞扬声却也重新在前者耳边响起:
“康掌门本事较之家师所讲还要厉害三分,足见得家师慧眼如炬,这古魔戒确是无有托付错了人。既然如此,小僧这做徒弟的,又哪有脸面好来收回?!”
康大宝听到这里时候,却也不再坚持。兀自将古魔戒缓缓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这时候他心头却也在想:“将来若是将此物用在了你身上,却也莫怪就是了。”
到了这里,显出过本事的康大掌门,方才能够确认尕达此次登门该是恶意不浓。只是他却仍不晓得后者贸然来访是何用意,好在此时不消他问,另一面的本应寺佛子便就已经先开腔言道:
“不瞒康掌门,小僧此次登门拜访,却是还有一件要事,需得请托。”
“佛子何消客气、但说无妨。”康大宝听得心头凛然,面上笑容却仍旧和煦,看不出来他内心正警惕十分。
“小僧有位明妃,俗家本在大雪山修行,可近些年天灾颇盛,好些修士凡人都是死伤不少。便有了要迁来山南道就食的念头。”
“明妃、俗家.”康大掌门心头低喃着这些关键字眼、开始盘算起了这位佛子所言深意。
本应寺作为大卫仙朝横在灭卫、保匡双方之间的骑墙代表,格列禅师自是早早便派了一名上修带领几名弟子迁至秦国公府外头。
这些密宗释修明面上却也不理俗事,平日里头只顾着好生修行。
虽然秦国公府那里诸般差遣,他们从不主动接来。但若公府诸人要开口征他们无偿做事,以那名上修为首的本应寺弟子们,却也少有推脱时候。
按理说格列禅师若不想匡琉亭这位皇嗣对本应寺印象再生不满,有了这些弟子便算有了态度,不消太过担心。
是以这佛子尕达要迁来这户人家用意是何,却也就值得好生琢磨了。
“莫不是本应寺中还有禅师,是心向匡家宗室,对于格列禅师有所不满?!”康大宝想到这里时候,即就又换做一副正色。
康大宝自是不想沾惹那般多的因果,于是便就肃声应道:“云角州边鄙穷苦,怕是未必合佛子心意。”
尕达见得康大宝反应,心头道声可惜的同时亦也在目中生出来一丝赞色,只听得他淡笑言道:
“康掌门莫要误会,不过一户良姓人家,哪里耗得多少资粮?遣来过后也不消康掌门上心什么,若有战事任凭驱使便好,便算死伤再重,小僧亦不会心生怨怼。”
“嗯,还是请佛子再考虑周全”
眼见得康大掌门目光坚定,不为所动,尕达晓得再劝无用,便也只好开口提道:“既是如此,却不晓得康掌门能否引荐丰城侯、故城侯二位前辈,小僧去与二位前辈好生相商就是。”
“嗯”康大宝犹疑一阵,却还是点了点头。他取出一张灵帛出来,手中指诀掐起,一块精墨便就研好。过不多时,百来个黑色篆字便就将这张灵帛铺满。
灵帛浮在半空,随着康大宝伸手一指,缓缓游到了尕达手中。后者都未看过一眼,便就径直收入储物袋中。
做完这些,他也觉无有久留必要了。今番倒是未有白来,至少晓得了康大掌门非是如其所料想的那般好拿捏。
若依着禅师之前所言,将来诸般动作,说不得还要落在这位今上眼中的新贵身上才能成行,既如此,却不能同之前那般,只是拍拍脑袋、便就定下。
随着尕达这俊俏和尚迈出重明宗去,康大掌门才觉如释重负。只是他却也未有停下动作,反是又写了一封信符,发往凤鸣州去。尕达所请殊为古怪、是要费家诸位长辈好生准备才行。
而于此同时,二人却都不晓得,又有一老僧正匿在重明宗山门之外,看着尕达渐渐消逝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522章 金丹之宝
———旬日后、小环山
重明宗新晋阵堂长老魏古正一脸忧色地看着手头的玉简,继而便朝着对面的善功堂执事韩寻道低声言道:
“韩师弟,这这所需阵旗的量是不是多了些,要晓得,阵堂自为兄我以下,还不到十个入阶阵师,这差遣哪里能交得了?”
自魏古侥幸筑基过后,韩寻道对其倒是多了好些尊重。毕竟若是换做从前听得前者这般推脱,怕是他早早便将师门宗长们搬出来对其施压了,但这回韩寻道却还好言讲道:
“魏师兄又不是不晓得,这些时日宗门内征伐事多,阵旗只不过是先一步来的差遣,过后金鼓号角哪个不缺?甲具兵又刃哪个充足?
待得师兄忙完了这里,过后说不得还得带着阵堂之中的一应弟子、去趟器堂贺师兄那里打个下手,这般看来,魏师兄却是辛苦。”
魏古听得面上难色更浓,韩寻道见得此幕却是又出声宽慰:
“诸位师长却也晓得魏师兄担子颇重,野狐山那边,已经在征募入阶阵师好供师兄差遣。外门营造署那几位主事师弟,亦也在加班加点地导引地火、寒泉,好做二位师兄炼阵制器所用。”
听到这里,魏古面色却才稍稍转好一阵,他将手头玉简好生收好,便就与韩寻道作别。与大多数同辈弟子一样,魏古只觉后者性子有些自矜势利,二人关系便也就算不得好,是以也未做什么寒暄。
这回自善功堂派来的阵旗定额足有数百杆,虽说其中大部皆是一阶中下品、且制式阵旗相较而言并不怎么耗费阵师心力,但这日子却又定的太急,是以这魏古心头当真无有什么把握可言。
他行在手持信符前往府库遴选灵材的路上,脑子里头全是各样灵物的数字搭配,直算到了府库门口,都还未算得清楚,不过他却在宗门府库面前见得一位熟人。
“张师姐怎的回来了?”
重明宗府库门前正立着一珠光宝气的老妇人,自是那已嫁入了单家、做了主母的张楽了。
魏古过去与这位颜色一般的师姐并无太多交集,也就是拜师在张清苒门下过后,二人关系这才又近了一层。
张楽见得魏古近前、面上也生出笑来,关系亲近只是其一,后者现在于重明宗内也能算得一位实权长老,作为一家主母,张楽自也需得将这层关系维护好了。
只听得她淡声笑道:“旬日后便是姑奶奶一百五十元寿寿诞,这便早些过来,也好尽份孝心。”
“哦,居然还有这档子事情”这却怪不得魏古不对自家师父上心,张清苒这些年与重明宗内上上下下话都不多,魏古除了常常受其教导阵道之外,却对这位恩师知之甚少。
认真说来,魏古是连自家师父寿诞是哪年哪月都不晓得,遑论如张楽一般晓得自单家远赴回来贺寿呢。
想到此处,魏古亦也开始盘算起来了需得选备的贺礼,正在愣神时候,却又听得张楽在旁开腔:“前番听得野师姐成就道基,本来也该回来尽份心意,只是家中有事推脱不得,这才耽搁了。”
魏古心头记挂着手头差遣与自己师父寿诞之事,对于张楽所言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有些敷衍地出声言道:“哦,原来如此。”
言过之后,魏古便就又止住了张楽发言,揖首歉声言道:
“师弟身上还兼着叶师叔派下来的差遣,这番确是难得久驻。此番师姐难得回来,待得师弟交待好一应事情过后,便再召集师兄弟们来为师姐接风。”
张楽听得魏古身上兼有差事,哪会怪罪,便也就不敢耽搁后者,二人别过之后,又独自前往张清苒所居院落。
莫看她是重明宗生、重明宗长的,但自她出嫁的这些年后,重明宗当真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令得她都有些难寻得路了。
好在矮峰上方游曳的一群刑堂弟子资历颇老,却还识得她这位师叔,下来拜她。
但见得领头的一名内门弟子器宇轩昂,身着玄色锦衣,上有龟甲联珠、十字树文,张楽只大略一看便就晓得不是凡品。
这队弟子所乘的踩云驹却也不俗,一批批改良过后,几乎与最初培育出来的时候成了两个物种。
这些灵兽在此次重明宗清剿匪修的行动里头殊为出彩,以它们来建成的精骑不约而同的被各方主事依做了强力后手,便连好些经年筑基、传闻中能谋假丹的人物,都死在了他们的伏杀之中。
翡月单家家主单士杰便就对这灵兽殊为眼馋,只是现下外头贩卖的都非良种,重明宗这边又无有发售意图,这才未能成行。
况乎重明宗兽苑这些年可不只出来踩云驹一类灵兽、内中灵兽更不只是斗阵所用。
破山蚁虎(穿山甲)若能调教乖巧,用作开采高阶矿脉、一只便就能当得六名同阶修士效用;
青蚨子品阶不高、斗法本事更是不济,但却可每旬日滴落一滴青蚨清露,确是滋补诸如三元藤这类高阶灵植的妙物,若是持之以恒,将其结果年限缩短三一之数亦不新鲜;
还有喜食金屑、可用作提纯法器粗胚的星骨鹊;善食灵虫、看护灵田的水镜蟾。
确如康大掌门当年与诸弟子开蒙时候讲述的道理,所谓修真百艺看似泾渭分明,实则却也有环环相扣的时候。
段安乐这些年主理兽苑,却也没有少费心思。莫看他年岁不大,这兽苑诸事确是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条,也依着其在兽苑中勤修内功,却也令得重明宗内各部条线尽都有了长足进步,当真功莫大焉。
当然了,能将兽苑经营到如此红火的地步,漫说张楽这等小家主母艳羡不得,便是好些经年的金丹大宗之中,也未必能够成行。
张楽见得眼前此幕,心头自也是艳羡不已,不过她那灼灼眼神很快便就又平复了下来,转而与说话的刑堂弟子轻声言道:“劳师侄引老身前往张夫人住处。”
刑堂到底是蒋青当年费了些力气整饬的要害地方,领头弟子便算是识得张楽真容,亦未有放松警惕,好生请托后者交予信符、仔细验看过后,方才放下心来。
只见得他转过头去肃声交待:“我自引张师叔前去拜见张夫人,尔等继续动作、万莫耽搁了今日堂内交待下来的差遣。”
余下刑堂弟子听过之后,便就依着号令兀自继续在重明宗上方游曳。
张楽一路自随着这内门弟子行走,一路看来,却也见得多年未来过后,宗内不单多了许多面生的弟子,便连一应建筑都是新增了不少。
毕竟康大掌门可不会不舍得将南征北战得来的大笔资粮,用在众弟子身上。
事实上,若不是小环山灵脉上限不高,说不得康大宝都已效仿当年的两仪宗一般,到处搬迁了别家的宫楼殿宇收归本山自用。
也可以预见的是,便算小环山作为重明宗的兴复之地,将来亦也是要渐渐沦为一处象征意义要比实际意义、远远大出许多的边鄙地方。
届时康大掌门或也就只安排一些不思进取的弟子入内看顾,至少不能令得重明宗周宜修、康荣泉这二代人鞠躬尽瘁才梳理好的灵田再荒废了回去。
这刑堂弟子对于张清苒所居院落地方却也十分熟悉,二人行不多时,便就到了地方。
张楽与这器宇不凡的弟子别过之后,便就又靠着手中信符,交予门口的两位道童见了,又是片刻过后,内中才有一年轻婢女将其引了进去。
院落最外围有一小片二阶金骨竹林,乃是上好的阵旗炼材之一。内中开辟出来了一条窄路,似是疏于打理,两侧金骨竹的枝叶长势喜人、都已挨拢路中。便连因年老过后、富态丰盈不少的张楽行走之间都觉吃力。
好在那婢女手中有一墨玉杆棒,头前引路的时候只是稍稍一挥,窄路两侧的金骨竹因了不喜这等玉气,便就会弯下腰去,将路都让了出来。
穿过烟岚缭绕的竹林过后,张楽便就见得一身着素色道袍的女子,正莲沉在一块巨石上头好做修行。
其两条烟青广袖垂落青岩,玉指时不时轻叩起身下石面,引出点点荧光。张楽不消细细打量,亦都能看得出来那清丽女子的眼尾边缘带有三分倦意。
不过其一袭鬓发轻绾成髻的鸦青色发丝间,夹杂着修行而成的清辉之气,看着却也勾人。
又忽有一阵微风从竹林中穿出来携来露珠,却也恰好落在她纤密如初月垂柳的黛眉上。
那女修似察觉到了张楽二人登门,一双好看的眉毛倏然一蹙,睁眼时候再稍稍一抖,眉上的几点露珠便就又坠到了睫羽之间,映得那双才将睁开的眸子里头藏星蕴月、大加颜色。
“不孝孙女拜见姑奶奶。”
“嗯,起来罢”张清苒语气中未有流出来太多快慰,只是招呼已是鸡皮鹤发的张楽登上巨石,挨着自己一并坐下。
那俏丽婢子得了前者所施眼色,便也就乖乖退下去准备食水。
张楽来前倒是未有想到过,自家这位长辈身上竟有了些过去未见得的意兴阑珊味道。是以一时却也不晓得是该如何开口,只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低头啜饮。
只是张清苒见得这一幕后,却又在心头生起郁气。只是她遮掩工夫算得不错,便连一旁的张楽都猜不明白前者满脑袋愁绪是从何而来。
而张清苒为何是如此模样,自也有其道理。若说从前张清苒是被费疏荷施了下作手段胁迫,才算得委身于康大掌门。
但自后者结成了中品金丹、受封名爵过后,张清苒与袁夕月心头那些怨怼,却也就在顷刻间即就烟消云散了。
这自是怪不得二女是在前倨后恭,盖因这世上大部分人,亦都是这般做派。
从前张清苒会怨康大掌门鞭挞用力、会怨康大掌门不解风情.但这道道怨气只待得后者结丹过后、业已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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