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511节
只见得他褪下了掌门常服,换了副平常打扮,缓步迈入一间将将凿好的静室。
才被擒来的解意上修身上贴满了新鲜符咒,正独自一人落在康大宝花了大价钱才从万宝商行购来的三阶困阵阵盘里头,几无生气、哪还见得出来半分金丹风光。
康大掌门作为始作俑者,见得此幕自是难得唏嘘。他只在目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不过又才过了几息时候,其便就又被一股希冀之意挤散。
那被束在阵中的解意上修明明被屏蔽了六识,却也还晓得是有外人入内,登时便就又叫嚣起来:
“是是康大宝么?!你却不晓得老夫与两仪宗是何关系,你当这些为何旁的同阶一个个或死或走、独我在定州逍遥”
只是他这话才言道一半,康大宝却已无有耐性再听。但见得后者屈指一抬,解意上修话音便就又是一滞。
原来是康大掌门指尖弹出来了一道劲风,在半空中糅做巨手模样、用力一握,解意上修便只觉自己咽喉登时滚热十分、似有一溜铁汁从中滑过。
直待得耳边清静过后,康大宝眸中残留的些许迟疑便就彻底消散,继而又在面上生些坚毅之色。
过后其复而长出口气、再伸指拂过腰间储物袋、终于将一道紫色符箓摸了出来。
“三阶签军符,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得来第二枚。”
而今的康大掌门通过颍州之行,却也不是一个终其一生也都锁在边鄙军州的井底之蛙了。但今番再见得手中灵符,康大宝却还是因上头的符文而生起来一丝痴迷之色。
但见得上头朱砂绘就的纹路正随洞中光亮明灭涨缩,红线末端带出半寸虚影,那些龙蛇蜿蜒的线条竟像在缓慢翻折,鳞爪处生出细如胎发的金丝,任谁见了都需得叹上一声浑然天成。
因了何掌门的符师身份,康大掌门便算于此道上头无有什么天分,却也被熏出来了些浅显造诣,自是能辨得清这上头符文是如何精妙。
“只是三阶签军符便就如此玄奥,也不晓得被供在太渊都内的那张五阶母符,又会是何等景象?!”
好在康大宝到底晓得现下自己算得几斤几两,这只是肖想一阵,便就又回神过来。
他又将解意上修好生打量一阵,合目细细思索起了将修士炼作签军的步骤。
现下康大掌门手头三阶签军符只得一张,这可千万马虎不得。要晓得,这符箓是有将修士炼作血奴的本事不假,但这几率却远算不得大。
依着康大宝请教费家几位长辈过后大致可得,哪怕是这三阶签军符价值连城,成功几率却也不过不到十一之数罢了。
或还会随着修士本领强弱、道行传承有所浮动,不过大略却差不得许多。
这倒也在情谊之中,认真说来,这签军府的效用也算犀利了,若是再甚,失了太祖的匡家宗室当也难以安坐、早被天下诸家群起而攻之了。
康大掌门踱步过去的时候,解意上修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不晓得是施了什么手段,整个脖子涨到足有树干粗细,将锁喉的那股劲风大手崩烂,爆喝出声:
“康大宝,莫要自误!匡家人担得起的因果你一小小卑贱鹰犬、未必能得做担待!若是犯了众怒,你重明宗阖家上下,便就性命难在!你重明宗道统、亦也难得需得消亡!”
可康大掌门闻声过后,却也还是面色淡漠、未有与解意上修赘述的意思,只在心头发声叹息:“你这老儿,真当老爷我还能将这鹰犬名头甩脱不成?”
但见得他戟指一挥,手中灵符便就冒起紫炎,施施然朝着解意扑了过去。
就在签军符箓贴上天灵盖的瞬间,解意上修脊骨爆出炒豆般的裂响。继而赤红如血的符文冒着新鲜的朱砂香气、自其颅顶缓缓蔓延至下颌。
旁人只见得细密的朱砂纹路仿佛活蛇,从符纸上头钻入皮肤,在他惨白的皮肉里游走翻腾。
与此同时,康大掌门手结龙虎玄印、低诵三涂隐咒。在玄印的加持之下,本来细若蚊声的诵咒声倏然变得好似金鼓鸣锣。
仍在叫嚣的解意上修登时连句囫囵话言讲不清,只是发出了几声类似‘咕噜’的音节过后,其面上七窍便就蓦然溢出粘稠的黑血,与口中涎水淌落下来的水帘混做一路、化成细长红丝。
渐渐的,解意上修喉咙中的“咯咯”响声越来越大,过不多久,其浑身筋脉在月光下凸起如蚯蚓。
康大宝见得此幕眼皮一抬,手中印决连变数次,口中咒文亦也变得更加佶屈聱牙。
也就是随着这番变化,本来因了朱色咒文涌入解意上修血肉、而得一片干净的签军符符纸表面,登时又浮出密密麻麻的暗金古篆、过不几息,便就又朝着解意上修次第扑了过去。
解意上修可未料到,这暗金古纂却要比朱色符文还来得霸道。他只觉这些篆文才刚刚挨上他已经糜烂的血肉、每一个字便都像烧红的铁签、直刺入他的神魂。
这痛楚哪怕是他这样的经年金丹都难得忍受,一声非人的惨嚎倏然从其口中冒出。
紧接着康大宝只见得解意上修脊梁一弯、嘎吱暴鸣炸响的同时,其双膝也倏然没了力气、狠狠扑通砸地。
解意上修双膝周遭登时溅起来大片石屑纷飞、只是还出得多远,却又被笼罩在这困阵之中的晦涩咒文声浪压成粒粒齑粉。
显然康大掌门未有因了眼前这惨烈景象而生出同情之心,本就响亮的诵咒声陡然拔高,直令得解意上修仰头一啸、直拿着暴起的指爪抠挖地面、刮出来五道青烟。
这场景当真可怖,任谁都难想到堂堂上修,只是盏茶工夫,便就彻底失了从前的体面尊贵!
本来坚硬的土石甫一碰到腐化的指尖,登时便就嗤嗤冒泡。解意上修万般艰难之下忍住痛楚,运起仅存的一丝理智内视丹田。
他只看得金丹都已被震颤出残影,耀目的金光又被朱色符咒缠绕成细密蛛网紧紧缚住,根本难显露出来一点儿神异之处。
“坐以待毙却要不得!”
解意上修被这浓烈的求生念头勾得倏然振作,他不顾大片黑色血水还在自七窍之中浑不讲理地喷涌出来。
他只是心念一定,动作着十根已见不得半块好肉的手指倏然结印,那裹着暗金颜色的丹丸便就登时暴起、向外挣脱!
正在诵咒的康大掌门自是不会没有反制手段、只是又加了一分神识在那紫色符纸上头催动,解意上修那枚金丹便就在离体半寸之时,又被一个个金色篆字形成的锁链符文生生压了回去。
解意上修兀自不服,可康大掌门明月观想法却也已经运起,签军符跟着愈发神采奕奕,几番焚膏继晷下来,才摸得一点儿门槛的“剡神刺”复又使出。
对于解意上修堪称强大无匹的神识登时划做一柄利刃,猛然刺进了他的识海。
直令得他痛到灵台失守,为了殊死一搏才结的指决倏然崩开,十根白骨被这狂暴的灵气一冲、上头便就密布细纹、直至连一丝皮肉都见不得。
这签军符转化之事却是艰难,便算如康大掌门这般底蕴,亦也觉得损耗颇大。好在他刚取出一枚丹丸含在口中,那头的解意上修却也已彻底无了反抗本事。
深深印入其血肉的朱砂符文忽然如岩浆一般流淌起来,冒着紫炎的空白符纸又开始蚕食血肉。
根本无有停歇意思的阵阵剧痛将解意上修最后一丝残念彻底湮灭,只待得这位经年金丹目中已无了半分神采过后,这响彻困阵的符文才终于渐渐平息下去。
适才肆意侵蚀解意上修血肉的朱色符文与金色篆字登时换了一副动作,它们开始缓缓蠕动到解意上修身上每一寸残缺的血肉上头,将自身化作填补灵珍,渐渐将这具已然残缺大半的金丹肉身修葺一新。
不过此时法衣已然湿透的康大掌门见得这新鲜出炉的三阶灵奴过后,面上却无有半分自得之色。
先前解意上修的惨状现下回想起来,康大宝却是未有遗漏一帧,竟殊为怪异的在心头生出来了一丝后怕:
“不想匡家人,竟残虐如此?!”
第526章 储物袋诸宝
“怨不得自六王争都、九公援海过后,大卫宗室便就面临了天下皆反。也不晓得如天勤老祖所言,太祖时候常能得见的‘百丹授符’的景象,又是何等骇人.”
康大掌门惯来没有副慈悲心肠,只是在解意上修将将化作一具血肉傀儡过后,才稍稍有些同情之意。
不过他这兔死狐悲的情绪也并未持续太久,待得康大宝与这三阶灵奴来做试手、得了些惊喜过后,他便彻底将适才那些无用念头抛诸脑后了。
“这灵奴竟当真能算得金丹战力!不错、不错,总算无有白费心力。”
要晓得适才康大掌门掐算时候,才晓得自己这番修行也已过了三月还多,耗费了心力资粮却是不少,但能有如此收获,却也还是令得他喜形于色。
不过便算是炼化灵奴一事殊为幸运的完成过后,康大宝却也未有马上出了这碧蛤洞府。
“哒哒”,
只见得两个形态各异、灵光不一的高阶储物袋次第落在了康大掌门脚下。他沉下心神,又打量起已然入手不短的两个储物袋内中物什。
当先的是黄黎上修生前所有,他这储物袋打开过后,倒是也如康大宝事前所想那般寒酸。
除了几样品质尚可的极品灵器之外,便就只零零散散摆着几瓶灵力消减的三阶丹丸、以及琳琅满目的各阶杂物。
这却也加深了康大掌门对于寻常散修的刻板印象。
毕竟只是依着这常理而言,要一位仅靠着自己一人之力、艰难修行的金丹上修攒下来什么身家,却也是一件颇为强人所难的事情。
好在康大宝恰好是破烂游商出身,这番也算是捡起来了原来营生,便就开始有条不紊地点检起了黄黎上修这点寒酸家当。
较之从前,康大掌门目力更甚、眼光也涨,干起老本行来自是更为熟稔。
不过一件下品防御法宝便算被屠劋戟光所破,却也未伤及根本。待得康大宝空了去费家寻位二阶上品器师、要后者带着贺元意一并做些打磨工夫,这价钱便就也不难涨了上去。
只是又忙活了好一阵后,康大宝却也未从中发现什么惊喜之处,怕是将这些杂物放在一起估个价钱,却也难抵得积黄黎上修那件磨山盾的一半。
与黄黎上修的珍藏相比,解意上修的储物袋确要丰满许多,也与其金丹宗门太上长老这一身份颇为相称。
只是内中却也无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灵珍,也不晓得是因了弘益门还有别处密库、还是因了已被迫出定州,成了丧家之犬的弘益门已经将过往积累变卖许多。
不过解意上修到底要比黄黎上修多了许多正经传承,堆积如山的修炼手札数量几要将康大宝苦心营建的藏经阁盖了过去。
除此之外,丹器符阵等一众百艺藏书却也不少。其中甚至有不少是康大掌门年轻时候耳熟能详的罕见孤本,倒是从未想过这番竟真能入得手中。
“怨不得多少高修都乐得抄家灭门,这起码能省得道爷我半甲子苦功,即也就唾手可得!”
若是寻常时候,康大宝只看着面前这点儿收获,亦都能言一句收获颇丰,但是比起随后他要细细打量的重宝而言,这两个金丹储物袋却也只能算得开胃小菜。
康大掌门不晓得阳家所得的储物袋主人是谁,却也能笃定其来头定要比解、黄二人大上不少。
其中一应灵珍暂且不表,便连能算上乘的法宝都有两件。
门中暂无有别的金丹,康大宝自是将这两件法宝尽都摘了出来、为己所用。
其一是太乙铜光鉴,通体刻有海兽葡萄纹、镜柄上带剔红八卦。
这件中品法宝确与大部灵鉴法宝稍有不同,非是攻防一体之物,只在内中存有三道裂魂剑气,每一道都能当得金丹中期剑修全力一击。
只是每当这鉴中剑气耗尽过后,却也需得耗费十年时间,方能蕴养回来,令得它这价值下落不少。
其二则同样是件中品法宝,唤做“春秋笔锷”。
关于笔类法器,康大掌门便是修行了这般多年,所见的却也不多、能够稍有亮色的更是少之又少。唯一能令得他印象颇深的,却也只有当年衮石禄在呙县时候所用的那杆判官笔了。
不过现下手中这件法宝上头却又少了许多杀伐之气,依着康大宝多日来推敲所得,这件法宝却是有两处妙用,一为破迷开悟、二为画狱镇邪。
“教化之宝。”
上述这四字,便就是康大掌门对于这件法宝的最终定义。
破迷开悟顾名思义,以此宝所书破题、好与弟子讲解,却要较之平常时候,更能令得弟子明悟道理。依着康大宝自己揣度,当是能提高五成效用,自是算不得少。
而画狱镇邪一用,确与康大宝才出来的獬豸监牢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将来若是擒得什么鬼魅邪祟一时炼化不得,那便可以画地为牢,将一小片天地割裂下来好做牢笼、以为圈禁之用。
内中还有诸般静心法咒念诵不停,千百年过去之后,也不是不能令得这牢中邪祟遭了净化、改邪归正。
说来也是奇怪,康大掌门只觉这两件法宝质地效用都能算得上乘,便算左近几州的上修之中,却也少有人能独自持有。
可这两件法宝上头却也无有什么遭人炼化的痕迹,也不晓得其主人是何用意。
康大宝会心生诧异却也正常,毕竟他可不晓得这二件宝物的主人是位金丹巅峰的血道上修。
毕竟太乙铜光鉴在康大掌门目中看来还能算得一件能称犀利的攻伐之器,但于彭道人这等存在目中,却也只有冷落不用、束之高阁的道理;
至于春秋笔锷,这显是件专由持正修士修行所用之宝,便就更加不与彭道人性子契合,后者便就更不会用了。
两样法宝尚需温养,康大掌门暂放一旁,只又将最后一样从那储物袋中选出来的《柱三道人丹道真解》拿了出来。
较之才从解意上修储物袋中所得的丹道秘典,《柱三道人丹道真解》上头的真义却是又要晦涩许多。
可是其中内容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康大掌门初时只粗略扫过一眼,只见得上头陈述的道理手法朴素轻松,便连筑基丹这类丹药的紧要地方都有小心标注,这对于重明宗而言,却是一件乐意见得的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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