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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大明勋戚 第625节

可问题是,到底关联着什么呢?

杨鸿泽一个人想不明白,于是乎文官集团仅剩的几位重臣相聚一堂,揣测着沈忆宸背后到底玩着什么花招。

何文渊首先站了出来,一脸严肃说道:“内阁联合户部颁布的法令,想必诸位已经得知。现如今沈忆宸愈发大权独揽,这种军国大事居然没有召开廷议,仅凭内阁与户部便单独做出决断,此举何尝有把阁部大九卿给放在眼中?”

何文渊说这番话的时候,内心里面充斥着一股愤怒情绪,自古天子跟士大夫共治天下,哪怕明朝皇权已经集中到了一种接近于巅峰的境界,很多军国大事依旧要召开廷议,阁部大九卿共同确定才算是走完了程序。

否则单单皇帝下旨执行,很有可能被驳回沦为中旨,当年景泰帝朱祁钰就品尝过一次。

现在沈忆宸凭借着权势,简直比当今天下还要独断,完全跳过了阁部大九卿廷议,直接下令让户部执行。

本来阁部就存在着权势斗争,不是每一个部堂高官都愿意沦为阁臣的“下属”,按照沈忆宸这个操作长久以往下去,内阁将彻底凌驾于六部之上,己方再无互相制衡的实力。

“呵,这已经不是沈忆宸第一次逾矩了,之前考成法同样是联合吏部尚书李贤直接颁布,吾等该正本清源了。”

刑部尚书俞士悦立马附和了一句,身为刑部主官终日与律法交交道,沈忆宸这样的逾矩跟凌驾举动,毫无疑问是触犯了他心中大忌。

之前胡濙退缩忍让加之突然辞官,让文官集团没了主心骨一时混乱,被沈忆宸给投机成功让考成法得以实施,现在绝对不能再让清丈田亩顺利通过!

“话虽如此,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吾等想要聚集起来力量与沈忆宸抗衡,还得让何尚书登顶大宗伯之位!”

通政使乐恽现如今在丢官的危机感下,完全倒向了何文渊,期望对方上位能压制住沈忆宸及其党羽,至少想办法把萧彝给调任别处。

礼部尚书这个职位,就是文官集团的主心骨,趁现在沈忆宸没有插手得赶紧廷推确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乐通政说的没错,三日后廷推吾等势在必得,不过曹吉祥是个异数,没想到他居然能拉拢右都御使杨善!”

俞士悦面色凝重的补充了一句,曹吉祥这次来势汹汹,加之还有皇帝的亲近关系,很有可能廷推结果过不了圣意。

听到这两人对话,何文渊却是满脸不屑道:“区区阉人联合几个文官败类,就妄想操控朝政,他以为自己是当初的王振吗?”

“就算是王振,老夫当年也没有低头过,区区曹吉祥何足挂齿!”

何文渊是有说这番话的底气,当年麓川战役他就曾强顶过王振,以至于革官回乡。另外一个同年刘球命运更惨,诏狱中被分尸横死,才有了后来沈忆宸申冤昭雪的剧情。

曹吉祥远不如王振,杨善也跟当年依附于阉党的文官重臣没得比,只要沈忆宸不与阉人同流合污,就算是皇帝下达圣旨自己都敢让六科驳回。

幼帝登基并且没有太后辅政的弊端就在这里,朝廷里面排的上号的重臣,已经逐渐习惯了忽视圣意,皇权的威慑力已经跌至谷底。

听到在场众人又把话题转向了前朝的权势之争,杨鸿泽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烦气躁。他为官初心是为了行孔孟之道,辅佐天子“内圣外王,令礼乐昌盛。

不是为了勾心斗角,扶植某人上位保住权势!

哪怕何文渊与自己是同一阵营,对抗着同样的敌人,杨鸿泽依旧从心底反感。

于是乎他把话题给带了回来,开口道:“廷推结果言之尚早,本官现在最不解的是沈忆宸清丈田亩,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诸位同僚可有思绪?”

杨鸿泽这么一说,倒是让众人想起今日同聚一堂的正事,俞士悦顺势回道:“大明上一次清丈全国田亩,本官要是没记错的话,还得追溯到洪武年间。”

“当年开国丈量土地,编制了鱼鱗册,详细记载每乡每户土地的亩数和方圆四至,并且绘制成图,成为了朝廷赋税跟徭役的基础。”

“很明显沈忆宸这么做,定然跟赋税有关!”

朝廷官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很轻松的就猜测出来沈忆宸的意图。

“按照大司徒的意思,沈忆宸想要扩大税收来源跟税额?”

何文渊回应了一句,清丈田亩土地不就是为了征税做准备,无非就是看征税的对象是老百姓,还是那一群达官贵人。

按照后世的思维,当然偏向于“劫富济贫”,可是放在古人的思维中,他们不会认为有人胆敢违逆数千年的社会运转规则,放过普通百姓把矛头对准士绅豪强。

于是乎乐恽补充道:“定然是如此,沈忆宸目前正在为石亨的西征军筹备粮草,之前还想要展开北伐。”

“刀兵一起,那花钱就如流水,特别是面对北方强敌,可不是麓川那群蛮夷能比拟的。想要把战争维系下去,就必然得大规模征税,恐怕清丈田亩就是先行步骤!”

不得不说,乐恽的猜测还真是歪打正着,沈忆宸提前朝士大夫阶层对手,没有按照之前打算用十几二十年时间徐徐图之,转折点就在于石亨西征,以及天圣汗也先意外平定了蒙古内乱,再度展现出枭雄之资。

以往历代王朝筹备对外战争,往往都是巧立名目展开苛捐杂税,好比明朝中后期收取的“辽饷”、“剿饷”与“练饷”。

正是这“三饷”的收取,成为了压死明朝权威的最后一根稻草,以至于民心尽失让大顺朝李自成攻克京师,边关百姓甚至宁愿成为满清的带路党。

现在沈忆宸仗还没打,就做好了征税的准备,还真是不打算放过一丝民脂民膏!

想到这些,在场的几位文官集团成员,立马心中那副文人气节迸发,义愤填膺的纷纷斥责起来。言语中把沈忆宸痛斥贬低成为穷兵黩武的独夫,刮地三尺的佞臣,祸国殃民的奸贼。

特别是何文渊,他当年就是因为反对麓川之战,从而断了仕途足足在老家闲赋接近十年,对于这种肆意开战的行为简直深恶痛绝,当场就准备上疏弹劾沈忆宸。

不过还好被俞士悦跟乐恽等人劝阻了下来,毕竟展开廷推近在眼前,他是礼部尚书最为有力的人选。此时上疏得罪沈忆宸,万一此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度联合曹吉祥推举右都御史杨善。

那真的就是活生生上演了一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就在文官集团成员猜测攻讦沈忆宸政令的时候,当事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正火急火燎的出宫赶往高穀府上。原因在于沈忆宸得知消息,内阁大臣高穀在上朝途中突发中风,立马就人事不省陷入昏迷状态。

紧急送回府上就医后,整个人出现了意识混乱模糊,大夫预测差不多到了弥留之际,已经时日无多了。

这一幕的出现,不由让人联想到前任内阁首辅马愉,他正是在上朝路上突发中风,回府就卧床不起勉强撑了三日病逝。相比较当年的马愉才五十三岁,现如今的高穀年近七旬,身体状态方面要差了许多,可能连三日都撑不住。

伴随着胡濙的致仕还乡,高穀可以说是正统朝时期过来的最后一位阁部级别的老臣,再加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沈忆宸有过相助,于情于理都应该在去看望一番。

高穀府邸在京师权贵的核心区域,原因在于他是官宦世家,祖上三代算上追赠都曾达到了官居一品的高度,如今已经延续到了第四代。

只不过到了高穀这一代,很明显出现了家道中落的趋势,首先就是嫡子生的太晚,加之属实没有学业天赋,目前连个最基本的秀才功名都没有考到,按照这个架势下去恐怕得靠蒙荫为官。

如果高穀无灾无病位列阁部大臣,同朝为官还能庇佑一下子嗣,现如今他病来如山倒,不成器的纨绔子嗣恐怕一辈子走不到绯袍大员的位置。

对于四代官居一品的世家望族而言,朝中没有绯袍大员高官坐镇,衰败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能是意识到家族前途堪忧,沈忆宸踏入高穀府中就听到妻妾家眷哀嚎一片,还好仆人管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到内阁首辅亲自过来探看,赶紧把人请了出去给沈忆宸与高穀单独相处的空间。

只要沈忆宸能念及旧情,然后朝中照拂一二,至少可以保高穀后人数十年无忧!

进入房间就闻道了一股浓郁的药味,高穀此时正躺在卧榻之上,整个人脸色出现一种异样的潮红,以沈忆宸后世经验来看,这是典型的脑溢血症状,当然在这个时代称之为中风。

大夫依旧还在给高穀诊脉,看能不能出现什么奇迹,沈忆宸踱步来到床边轻声问道:“大夫,现在高中堂的情况如何了?”

面对沈忆宸的询问,大夫首先是拱手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摇了摇回道:“高阁老本身年事已老,再加上终日忙于政务累垮了身子,恐怕这次是凶多吉少。”

要知道大夫医治高穀这样的重臣,一般是不敢把话给说太严重,凶多吉少基本上就意味着大限将至。

“本阁部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沈宫保。”

大夫知道沈忆宸与高穀的谈话,肯定涉及到朝中机密,赶紧躬身退去。

望着病榻上昏迷的高穀,沈忆宸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事实上他跟高穀两人早期相处并不和谐,对方把自己视为阉党成员厌恶不已。

直到得罪王振主动前往山东治水,才让高穀的印象得以改变,还主动东阁临别赠言了几句。真正出现改变还是在于杨溥临终前的遗言,高穀遵循座师的嘱咐助沈忆宸权倾朝野,一步步走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哪怕就是如此,实则沈忆宸跟高穀两人之间的交情也不能算深,私底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人终究还是要知恩图报,如果没有高穀这些年在内阁的鼎力支持,沈忆宸知道自己坐不上内阁首辅的位置,至少没那么快坐上去。

同时高穀算是正统朝遗留下来的最后一位阁部大臣,他如果逝世仙去,就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真正终结,同时沈忆宸也失去了一位可以传授人生经验的前辈。

“高中堂……”

沈忆宸默默呼唤了一句,他对于高穀的苏醒其实不抱有多大希望。

可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奇迹,高穀紧闭的双眼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的睁开。望着眼前出现了沈忆宸脸庞,他眼角瞬间就有着两行热泪滑落,想必此刻他内心也是同样的百感交集。

第607章 喷子用处

“向……向北,你来了。”

高穀断断续续的呼唤了一句,然后吃力的抬起一只手臂,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见到高穀这个动作,沈忆宸也是赶紧伸手过去,与他紧紧握在一起,对方脸上这才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老夫,恐怕……恐怕是不行了。”

年近七旬,放在古代已经是高寿,高穀没有过多的恐惧逃避,用着一种相对平静的神情说出这句话。

“年龄大了总会有些小病痛,高中堂切莫多想,好好修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哪怕心中知道高穀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沈忆宸依旧尽量用着轻松语气宽慰对方。

听到沈忆宸这话,高穀却摇了摇头洒脱道:“向北,老夫身体情况自己心中有数,不用过多宽慰。说实话能完成对杨元辅的承诺,看着你站上内阁首辅的位置,老天已经算待我不薄了。”

高穀心中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他自认这一生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于公官居一品位极人臣,于私践行承诺辅助后辈。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心愿,可能就是没有办法见证沈忆宸的改革变法,他知道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对于整个天下将会产生怎样的剧变。

“高中堂,还有何事需要嘱托晚辈的吗?”

沈忆宸默默的问了一句,自己确实受了高穀太多相助之恩,却无以为报。现如今对方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只要高穀开口并且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那他就一定会涌泉相报。

“应该说老夫有何遗言吧。”

高穀苦笑回了一句,然后眼神中闪现过一缕沉重。虽然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有着对这个世界的眷念,也到了该交待后事的时候。

“人还是免不了私心,老夫晚年得子疏于管教,培养出了一个纨绔子弟。”

“如果可以的话,老夫厚颜请求向北照拂一二,避免他走上绝路!”

身处官场这么多年,高穀太清楚当朝中没人,纨绔子弟嚣张本性不改的下场是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求沈忆宸关照,至少在关键时刻保一条性命。

“高中堂放心,晚辈义不容辞,不过令公子恐怕是要吃些苦头。”

照拂高穀家人可以是沈忆宸份内之事,但他绝对不是那种包庇纵容之人,纨绔子弟只有遭受过教训挫折才会幡然醒悟,否则只会为祸一方,这点是沈忆宸不能容忍的。

“无妨,向北你看着办。”

有了沈忆宸的承诺,高穀算是松了口气,对方好好教育一番说不定是件好事情。

“本来老夫还准备嘱咐你几句朝堂之事,转念想想向北你其实早已后生可畏,不输吾这群官场老朽。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心态切莫操之过急,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

高穀终究还是给出了一点告诫,他知道目前朝堂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暗涛汹涌,文官集团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展开反击,另外曹吉祥乃野心勃勃之辈,稍有不注意就会成为下一个王振。

以沈忆宸目前的年纪,他完全可以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去做成一件事情,把反对力量给消弭于无形之中。

时间是站在沈忆宸这一边的,徐徐图之即可。

“晚辈明白。”

沈忆宸点头称是,到了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再去辩解什么,让高穀求得一个心安也好。

“向北,犹记得当年东阁一别,老夫说过文人一生追求的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

“彼时尔已立言,治水为立功,改革变法若成,将成就圣人之德。”

“可惜,老夫看不到你变法成功的那一日了。”

高穀长叹一息,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他还记得那日沈忆宸从东阁离去的背影,相比较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一身青色官服显得是那般渺小。如今回头再看,此子始终践行着自己的初心,变得愈发伟大。

听到高穀突然谈起东阁往事,沈忆宸也是瞬间感到鼻头一酸,立马就红了眼眶。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忆往昔很容易触动到内心的情感点,其实朝堂为官哪怕政见不同,谁又何曾没有过一颗公心大义呢?

“高中堂,你好好休息,晚辈先行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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