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70节
如今陈先生为玉芙宫主人画出的画像,就挂在玉芙宫东堂中,可见我那姐姐有多喜欢那幅画。”
李老太君连连点头,笑道:“我见了许多大府夫人,这几日,凡是与她们喝茶,她们便说起这位陈先生来,说他们前去邀请先生,偏偏先生不愿赠她们一幅画像,让她们引以为憾。
却不曾想,商秋公主竟然念着老身,亲自带陈先生来我李府,这可是真正的殊荣。”
商秋公主看向陈执安。
陈执安站起身来,也向李老太君行礼,道:“传闻李老太君以慈、善治家,京中颇有美名,今日……终于得见老太君。”
李老太君曾听其他夫人说起过陈执安的名字,但却未曾尽心,有些忘了,便又问道:“陈先生前来为我作画,我却还不知陈先生的名讳,实在失礼,据传陈先生自苏南府而来,却不知是哪一个书画世家的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画的造诣?”
陈执安回答道:“担不起老太君夸赞,某姓陈,名叫执安,却是从苏南府中来,却并非是什么书画世家的公子,陈执安的父亲不过是一介私塾先生,为顽童开智,教授了十几年的蒙学。”
陈执安?
站在李老太君身后的李清然猛然一愣,抬起头来,看向陈执安。
她仔细去看陈执安,此时陈执安身着宝蓝锦袍,墨色的长发高高竖起,随意一枚簪子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如玉的额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若远黛。
尤其是那双眸子,狭长而又深邃……
李清然刚刚看到陈执安这双眼睛就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直至此时,苏南府、陈姓、名执安……这诸多的词语在李清然脑海中闪过,这位明月台的高徒猛然间想起曾经由自己的手,传到自家姑姑眼前的那封信。
那封信上写了“总有相见之日。”
可李清然却只当是那位远在苏南府的姑表兄弟,在安慰自家姑姑,谁人能想这陈执安竟然真就来了,身上还披了一重宫廷画师的身份?
“姑姑的儿子又如何能摇身一变,就变成一位名动悬天京的宫廷画师?又或者真是巧合?”
李清然思绪纷纷,将要确认了,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陈执安?”而李老太君也觉得这名字熟悉,却又听陈执安说他只是一介百姓,便来不及回忆,只是疑惑的看向商秋公主。
商秋公主语气如常,道:“陈先生是立过功的,平民之身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被赏赐为八品澈衣郎,足够他拿起这一支宫廷画师的画笔。”
李老太君恍然大悟,她正要说话。
陈执安却忽然再度行礼开口,语气中颇有些疑惑:“公主、老太君,我方才听老太君说话……此事,似乎有些误会。”
商秋公主、李老太君几乎同时看向他。
他不曾坐下,冷静道:“我前来李府,是因为收到李家小姐李音希的信,所以才特意前来,李老太君也给商秋公主写了信?是执安疏忽,信件实在太多,来不及细致寻找,反倒漏了李老太君的信。”
李清然低下头去,心中越发确定了。
“音希姐姐给你写信了?”商秋公主大为疑惑。
一旁的李老太君却连连摇头:“公主,我那女儿却担不起你称呼她为一声姐姐,乱了纲常,被有心人听去反而不好。”
“只是,我那女儿生性冷淡,竟然会给陈先生写信求画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陈执安刚要说话。
一旁的李清然迈出一步,似乎也有话要说。
可二人话到嘴边,却都不再多说了。
原因是商秋公主脸上带笑,向二人说道:“我前两日刚刚写信给音希姐姐,信上说起过这位陈先生,也说起过他的话,还附上了他寻到的几句极好的诗。
音希姐姐也许是对画生了兴趣,也许是对诗句生了兴趣,不过……她能给陈先生写信,倒也是一件好事。”
话语至此,商秋公主顿了顿,又说道:“便是陈先生未曾见过信也无妨,今日既然来了,李老太君与音希姐姐一并画了便是。”
陈执安却摇了摇头,为难道:“商秋公主也知,我那七彩画不同于寻常的水墨画,画笔甚是繁琐。
画李老太君这样的老人……皱痕、额纹还需一种专门的画笔,我只以为要画李家小姐,就未曾准备这支笔来。”
商秋公主略一回忆,就想起陈执安为玲珑姐姐画像时,确实用了好几种笔。
于是她轻轻点头,道:“缺一只画笔倒也无妨,本公主这便让人去取,等你画好了音希姐姐的画,画笔自然也取来了。”
这位公主可真固执。
陈执安有些无奈,但也答应下来。
公主毕竟是公主,哪怕看似是个好说话的,若是屡次三番驳了她的面子,皇家的威严被激起来,也不是一件好事。
“到时候随意画一画便是。”
“而且……”陈执安瞥了一眼李清然:“也许到时候,这李老太君就不愿意让我画了。”
他心中这般想着。
李老太君眉宇之间颇有些不悦,但是商秋公主在此,却依然被她尽力压着。
“这陈先生放着那么多豪门大府的贵人不去画,偏要画音希。”
李老太君这般想着,可旋即她又想起自己那女儿也是天下闻名的美人,否则也不至于令司家的年轻将军时隔多年,再度前来提亲,心中便也有了些猜测。
“看来这陈先生专精此道,已经画了玲珑公主,如今再画音希,借美人图扬出更好的名声来。”
李家老太君脑补了一阵,又亲自与李清然一同,带着商秋公主与陈执安去了后院。
说是后院,可是李府的后院却是好几个院子组成。
其中李音希的红豆院就在最深处。
一路穿过假山流水,穿过许多雕栏画栋,见识了很多名贵的树木花草。
陈执安终于到了红豆院前,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纷乱的记忆、他屡次梦见了那一抹白衣,都让陈执安越发忐忑起来。
甚至他的脚步都有些慢了下来。
李清然就走在他的身后,看到这少年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同情起来。
襁褓之时就与母亲分离,如今已过一十八载。
要相逢,又要如何相逢?
李清然又颇为佩服这少年……苏南府与悬天京之间隔着重重距离,寻常人与这李府的门楣之间,更是如隔十万大山。
偏偏这少年拿着几只画笔,就令玲珑公主为他扬名,商秋公主引他登门,硬生生趟平了这十万大山,站到了红豆院前。
正因为这份敬佩与同情,方才李老太君询问时,李清然才欲开口,想要说是自己将陈先生与那七彩画的消息告知姑姑。
“只是……这般匆匆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宫廷画师,却也不过是个画师罢了。”
李清然心中叹了一口气,以为陈执安之所以胆怯,便是因为如此。
可恰在此时,陈执安却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脊梁,昂首阔步走入红豆院中!
李清然也醒过神来,一并跟了进去。
红豆院中陈设简单,不过几间房子,三间亭子,又种了许多花卉。
不算寒酸,可比起李府其他的院子,简直有天壤之别。
商秋公主左右看了看,不由询问李老太君:“音希姐姐还是不愿意搬到其他院子吗?”
李老太君尴尬的笑了笑,微微点头。
商秋公主沉默不语。
出了十八年前那件事之后,音希姐姐的夫君,据说离开了悬天京去了江南。
音希姐姐离不开悬天京了,却也不愿再受李府供养。
她几次抗争,不能住得更远些,便以积蓄买下了隔壁的院子,就此独居。
过了二三年,李尚书不知为何又大发其怒,推平了隔壁院子的墙,将这红豆院纳入了李府的地块。
除此之外,音希姐姐这许多年来,就连院子里的吃穿用度,也都是用她自己的积蓄,似乎彻彻底底对李府失望了。
曾几何时,年幼的商秋公主曾经询问过这位曾教授过她弹琴的姐姐……
父母的骨肉恩情,又该如何还?
商秋公主清晰的记得,那时的音希姐姐固执的摇头。
“我与……水君,续了他的命,大致便算是还清了吧。”
商秋公主思绪纷飞,看向坐在一处八角亭中的李音希。
“可李尚书、李将军,却似乎不认为你还清了。”
第72章 他叫陈执安,自苏南府而来(,求首订,求月票)
可无论是墙垣之上,几株蔷薇蜿蜒攀爬,或是院角,树杆修竹亭亭玉立,又或是砖石铺就的蜿蜒小径缝隙中的探头青草,又或是小径尽头,养了几尾锦鲤的一泓清泉,都证明这院子的主人,是在好好生活着。
商秋公主仔细端详着院子,也觉得有些意外。
这院子,比起她上一次前来更好看雅致了些。
李清然自然知道这红豆院之所以变得更好,是因为陈执安送来的那封信。
“珍重身体、按时吃饭。”
不过仅仅几个字,就让因为与司家婚约而感觉越发消沉的李音希,更多了些希望。
骨肉亲情的力量,便真就这般大?
李清然心中暗想着。
而陈执安目光远远落在那一袭白衣上。
此时已然黄昏,在那暗淡的光影交错之处,这位屡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母亲,一袭罗衣轻柔垂落,在黄昏的微光中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陈执安远远看到她的侧脸,却看到一种苍白,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再走近些,却见她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已然皱眉皱习惯了,甚至已经生出了几缕皱纹来。
直至此时,众人才看到李音希手中竟然拿着针线,膝盖上还放着几块宽大的锦布。
陈执安仔细看去,李音希正在刺绣,齐针、套针、抢针颇为熟练,针脚平行均匀,锦袍拼接处又十分细腻协调。
她在制衣,甚至已然有了许多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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