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98节
宋洗渠咳嗽几声,目光却尤为坚定,望向闻人宗主:“只可惜这些腐肉与大虞长到了一处,当今局势,难以重典治之。
所以我便想着请闻人宗主执印,手持我大虞朝廷的鞭子,见一见这些天下腐肉,同时挥舞鞭子,让他们收敛一些,莫要那般放肆。
闻人宗主……以为如何?”
闻人宗主询问说道:“大虞自有许多强者,莫说那些世家门阀,便是三山二宗,便是皇族中也强者无数。
除此之外,上前还有大虞魁星高高悬空,照遍整座大虞。
他们持鞭,岂不是更好?”
宋洗渠摇头,语气中也有些感慨:“大虞强者确实不在少数,可是这些强者大多出自世家门阀,皇族强者出手却又国将不稳,三山二宗俱都求取逍遥,不愿树敌,同样不可。
正因如此,我才特意请宗主前来……如今宗主孤身一人,若想要登到最高处还需要盖世的机缘。
这等机缘,我来给你。
甚至可以让你成为天下第二个大虞魁星,冉冉升起,高照天上地下。”
“闻人宗主……你以为如何?”
闻人宗主低头思索。
恰在此时,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只见他抬头,看向太渊殿以外,直望向玉芙宫方向。
眼神中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宋洗渠有些不解,同样循着闻人宗主的眼神看去。
也是在此时,太渊殿前有脚步声传来,几位英武的持刀侍卫率先入殿,又有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旒的君王踏步而来。
他冕旒上的玉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随着他的走动,是在云海中翻腾游走。
当朝昭伏皇便如此走入太渊殿。
他已年过六旬,然身姿却依旧挺拔,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千钧之重,身后的龙袍拖尾在地上轻轻拂过,如同金色的波涛不断翻涌。
宋洗渠与闻人宗主俱都站起身来,恭敬行礼。
昭伏皇走上台阶,坐于高位,轻轻抬手。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眼角的鱼尾纹如岁月的河流蜿蜒,可他依然威严无上。
钟磬之声悠悠传来,余音袅袅,伴随着大虞这一座足有四百八十年国祚的古老王朝一同呼吸,也与昭伏皇一同呼吸。
“闻人宗主。”昭伏皇忽然开口,他看向太渊殿以外:“你看向玉芙宫,可是对那一幅字有兴趣?”
闻人宗主躬身行礼,道:“恕罪,我入宫之时见了故人,便多留了一道神蕴……是织弦唐突。”
“无妨。”昭伏皇随口一句,又吩咐一句:“将那一幅字取来,能令闻人宗主感兴趣,恰巧我与宋相也仔细看上一看。”
殿宇中有风吹过,似乎是在回应昭伏皇的话语。
旋即不过二十几息时间,门外又有清风吹拂,一位身着深紫色蟒袍,头顶冠饰上且有一段貂尾的年轻公公,双手持玉盘,盘中摆放着一张洛河纸。
他躬下身子,迈着细碎的步伐,将那玉盘送到了昭伏皇身侧。
昭伏皇拿过那张纸,随意瞥了一眼,旋即脸上有些意外。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首诗上,继后又看到笔墨中的剑势,如此一扫而过……直至最终落在“陈执安”三个字上。
那三个字中刀势重重,又有意气风发,称得上颇为难得。
他不由轻轻点头,继而将那张纸随意递给年轻太监,年轻太监将纸放入玉盘,继而送到了那位剑客面前。
那位剑客拿过洛河纸,目光落于其上。
宋洗渠似乎有些好奇的看着这张纸。
于是这位剑客探出手指,轻轻一弹。
刹那间。
在那之中,有一道剑势飞扬而出,游走如龙蛇蜿蜒,收发自如,毫无凝滞之感,又剑势连绵,行云流水,就有如文人持笔,写就一篇辉煌文章。
可与此同时,又有一道刀势更加不凡!
那刀势甫一抬头,便已经压过那剑势太多,恰如大河源头初破冰凌,寒意与锋芒并显,紧接着又如黄龙河河水奔腾,汹涌澎湃,一路摧枯拉朽。
其势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滚滚滔滔,似乎要将一切卷入这刀势的洪流中。
那王座上的昭伏皇忽然开口询问,道:“闻人宗主,你看这刀势有几重?”
“九重。”闻人宗主道:“九重刀势太过难得……甚至融入笔墨之中,精细到了极致,刀道天赋令人啧舌。”
此时,那张纸已经被宋洗渠接过,他先是看到那一句“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继而又看到笔墨落名,看到陈执安那洪峰过境一般的三个大字,老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
此时,昭伏皇忽然发问:“陈执安……这是谁家的子弟?”
宋洗渠悄无声息的将这张纸收入袖中,笑道:“这陈执安并非是世家门阀出身,不过只是苏南府一位教书先生之子。”
“咦?”昭伏皇有些疑惑:“什么样的教书先生,能够教出这等的少年?”
“其父……圣人应该有些印象,那时我还在中极殿担任学士,你命我自中极殿中拿出名剑【黄雀风】,秘密赐与此人。”
昭伏皇眉心蹙了蹙:“是那陈水君?”
宋洗渠颔首。
“他可曾捉到了蝉?”
“上一次他前来悬天京,已然捉到了两只,乃是东皇、白藏二蝉,如今他已到了大慈观,大约已然捉到了元英蝉,如今只差槐序,便可四时蝉圆满。”
一旁的闻人宗主忽然色变。
这天下……真有人能捉来四时蝉?
昭伏皇忽然抚掌,笑道:“让陈水君执【陆吾鉴】可好?”
宋洗渠摇头:“陈水君年岁已然四十,但杀气不足,他来执印,反而落了下乘。”
“寻一些年轻人执印,可养一些血腥气,让【陆吾鉴】染上一些血,才好震慑天下。”
“我看陈水君之子,倒是颇为适合。”
————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玲珑公主站在檀木桌前,几缕碎发垂落却浑然不觉。
她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诗句,似乎有些惊异于陈执安竟然还会做这等侠气四溢的诗句。
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美人诗、要召出满天明月,更以百川奔涌来比喻自己的豪放诗词、再加上今日这尽扫阴霾的侠客诗。
玲珑公主自以为聪颖,却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陈执安了。
少年人物,诗画两绝,都已经攀登到了旁人无法触及的山高处,令她有些恍然。
“而且……这陈执安还在修行,上一次见他,他尚且还在真元境界,如今他身上却云山雾罩,令人看不清楚……”
“这样的少年人物,修行天赋倒是差了些,十八岁的真元境界,哪怕已经真元结树,也已然有些慢了。”
玲珑公主这般想着,旋即又忽然失笑摇头:“这天下,哪有处处能登高峰者?陈执安已然诗画两绝,若是在修行上也越过同龄之辈,岂不是……太过妖孽了。”
她嘴角含着笑容。
得了这么一首侠客诗,已然令她十分满意。
“只可惜原稿我尚且不曾见到,就被太渊殿取走了……
父皇见了此诗,对陈执安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第92章 璞玉元关,不过如此
陈执安写了一首诗,完成了玲珑公主给他的任务,不理会裴休、裴渊相邀,便离开了宫中。
哪怕已然有许多大府小姐知道他来了,派了身边亲近的丫鬟过来,询问是否可以为她们画一幅七彩画。
如今时日尚且还早,画一两幅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前来玲珑公主这文会的贵门小姐夫人实在太多,给一个人画了,难保其他人纠缠,甚至还会对陈执安心生怒意。
与其如此,陈执安就打算一幅不画。
更何况……物以稀为贵,陈执安若是见人就画,他的画反而也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而且陈执安却也知道,这油画一道其实不算什么独门的技艺,大虞能人异士众多,等到陈执安的画多了,总有人可以瞧出二三分门道。
再配以内务府的颜料,复刻出同样的油画来,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可同时陈执安也知道,所谓文无第一,更多的是看持笔人物的名头。
他若能闯出一些盛名来,他那一手所谓七彩画,仍然能够令悬天京中的贵人小姐们趋之若鹜。
就比如如今的中书舍人孙仲玉,又或者夏渊阁待诏吕善,二人精于水墨一道,可偌大大虞,且不提各地州府,光是国子监、四渊阁,又或者集贤苑、中极殿、四方阁众多学士、大学士,难道没有人能画出水准相仿的水墨画来?
可偏偏孙仲玉与吕善二人的水墨画,私下里的润笔费甚至高达几千两银子,这便是所谓的名人身价。
陈执安趁着玲珑公主正在赏析那一首侠客诗,出了宫,便直直朝着西城而去。
城外距离秀霸山不远的一处山庄中,归云室主人梁文君正在举办寿辰宴会。
他答应了沈好好,自然要前去捧场。
五月乃是极好的时节,盛夏骄阳似火,城外一条自黄龙河主干上分离出来的小河潺潺流淌,溪水撞击着河床上的石头,溅起一朵朵洁白的水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山下的田野中,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中起伏翻涌,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头,尚且不曾全然成熟,却也有几分丰收的景象。
远远望去,山林间树木郁郁葱葱,尚且还能听到蝉鸣鸟叫此起彼伏,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陈执安走在一条小路上,距离那一处庄园还有些距离,可他却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秀霸山。
连绵的山峦在夏日的薄雾中若隐若现,山峦的轮廓像是一副水墨画,淡雅悠远。
又见几处高耸的山峰矗立其中,在薄雾的笼罩下一眼看不到山巅。
陈执安忽然想起端阙王爷的话来。
若有闲暇,可上秀霸山去,站在山上便可见广大的悬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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