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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第185节

  “楚夫人,齐三爷,”谢孤白微笑,“确实像是姑娘会喜欢的人物。”

  “喔?”顾青裳轻轻挑了眉,“先生话里有话呢。”

  “径直闯入沈公子书房,像是三爷跟楚夫人的做派。”谢孤白道。

  “沈公子把我晾书房外,半天不出来,我等得久了,上去想敲个门告辞,也不是存心听你们说起彭小丐的事。”

  “可踢开房门,说彭小丐必须救,总不是意外。”谢孤白道,“姑娘的直接可让二弟吃惊不小。”

  顾青裳不置可否。那日沈玉倾将自己扔在书房外,说是请她稍等,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都说是知书达礼温润如玉的人,这举动也太无礼。她耐不住性子,本想敲门告辞,却听见沈玉倾与谢孤白谈论彭小丐的事,谢先生只说难救,她一时心急,踢门倒不是故意粗鲁。

  “我若是敲门,他们只怕噤声不谈了。若觉得这事可与我商议,就用不着这般躲躲藏藏。”顾青裳想着,口中却推脱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不能耽搁,就算碰运气,也得试试不是?”

  “姑娘也有侠义心肠。”谢孤白拱手道,“夜深了,姑娘早些歇息吧。”

  顾青裳拱手回了一礼。

  青城也去过了,沈公子也见过了。师父的用意她清楚,沈玉倾确实不是绣花枕头,斯文儒雅,人品敦厚,只不过做事有些瞻前顾后,少了些气魄。不过她既然无心于此,打个招呼,有个交代就行了。

  本来这次想趁这个机会顺路回衡山向师父复命,顺便去书院看看,那些个娃儿不知道最近乖不乖。想起书院的孩子,她忍不住想到,这趟就算有了襄阳帮帮忙,这十几艘船得花多少银两?真如三爷所说,有钱真是件好事呢。

  不过难得遇上齐三爷,若就这样走了未免可惜。她琢磨着师父的用意,心想干脆在青城多呆几天,也好交代。

  ※        ※        ※

  谢孤白回房途中却想着,杨衍为何会知道景风去了嵩山?离开武当后他们见过面?谢孤白想着:“若是这样,那妖孽大概也没死。他说要往少林,且看看少林那边有什么动静。”随即想到,嵩山其实仍属少林,不过一往东,一往北,两人未必同行。明不详早有回少林之心,他既没跟着杨衍,更不会跟着兴趣淡一些的景风。

  推算脚程,明不详早该抵达少林了,若真弄出了什么动静,消息也该传回来了……

  ※        ※        ※

  约摸是一个月前的少林,那一日,觉闻起得早。他心情甚好,彭老丐是觉观首座的故交,首座昨夜亲自领着弟子去了丐帮。

  那把窝里刀不在,省了提心吊胆,明刀暗箭的算计,心情自然好,可这不是起了幸灾乐祸之心?觉闻虽是俗僧,然而持戒慎重,修行虔诚,当年只是错拜了师父,弄了个尴尬处境,当下深自懊悔,诵早经时格外虔诚。他想起彭老丐的生平,甚是敬佩,于是将功德回向彭老丐。

  膳堂里,正俗依旧泾渭分明。现在不止膳堂,连住的地方也分得明明白白。说起来,普贤、观音两院原本正俗各半,文殊院全是正僧,这倒还好,地藏院就麻烦了。原本地藏院就俗多正少,一些正僧被欺凌得待不住,甚至不惜出堂离寺,去地方上任职,这几年差距益发大了,了证手脚难施,料得再过几年,地藏院就该一个正僧也没了。觉见方丈可不会乐见此事,钱粮营建全让俗僧把持,照他想法,那肯定得出乱子。最近子德首座病重,早想告老,觉慈该上位,再拔擢一个住持上来,估计会是个正僧。

  这算什么,两个正僧住持挟持一个俗僧首座跟一群俗僧弟子?

  那局面简直不能想象……

  好心情可不能被这些俗事坏了,觉闻想着,趁着天早,且四处走走。

  他信步走至大门前,见两名僧人正拦着一名少年,似乎正在争执。他皱起眉头,快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弟子道:“这位施主说他是寺中弟子,想求见方丈。”

  觉闻细看那人,惊讶道:“明师侄!你回来了!”

  ※        ※        ※

  明不详回来的消息惊动了不少高僧。他出身普贤院,在文殊院洒扫,又在观音院当过入堂居士,聪明悟性异于常人,四院八堂当中有三院四堂的首座住持对他印象深刻。但一般弟子认得他的却不多,他又非堂僧,来到寺门前说要求见方丈,谁敢替他通报?要不是觉闻恰巧来到,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明不详进到寺中,先见了石头子平。子平初来时得到这位师侄颇多帮助,对他本有好感,两人寒暄一番,明不详又到文殊院拜访两位住持与首座。自从藏经阁一场大火后,文殊院致力于恢复典籍,抄录佚失的,又从寺外借调了不少弟子回来,务求恢复所有收藏,但至今仍有十三种上堂武学由于无人学习,可能从此失传。觉明对明不详叹道:“七年前那场大火当真是少林寺最大的浩劫。”

  普贤院首座觉空有事离开,无人知道他去哪里,明不详没有拜访普贤院的两位住持,这两位一位是替任觉见的正僧,另一位住持觉寂过去便与觉见不合,也不待见明不详。他回到自己与了心居住过的僧居,这里此时已换了两名正僧堂僧入住,见了明不详也不识,倒是过去不少师叔伯与师兄弟见了明不详,纷纷打了招呼,有的还上前热络一番,问明不详这些年去了哪里。

  明不详最后去见了过往最器重他的觉见方丈。

  大雄宝殿灯火辉煌,长明灯依旧明亮,觉见比起几年前更见老态。蒲团上,两人面对面各自端坐,以一个年仅二十三,又无特殊功绩的俗家弟子而言,这是极尽殊荣的待遇。

  “这些年你去了哪?”觉见问,连声音也不复当年元气,也不知是方丈重担压身,正俗之争折腾,抑或只是岁月消磨的缘故。

  “九大家各处都走了一遍。”明不详答道。

  “都见着了什么?”

  “千帆过尽,唯有名利,弟子本该这样说。”明不详道,“但弟子却看到了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觉见问。他对这名弟子的佛根深具信心,这七年的游历定能让他精进不少。

  “欲与爱。”明不详道,“因爱生忧,因爱生怖。恨因爱生,无爱无恨。”

  “怎么解释?”以觉见修行自然知道这道理,他只是想考校明不详。

  “弟子认识一人,全家遭屠,因爱家人,故生仇恨。”明不详道,“弟子又见师兄妹相处十年,因爱生恨。同归于尽。凡此种种人间苦相,皆因爱起,爱人,爱己,爱亲,爱色而生苦。”

  “欲又何解?”觉见问。

  “不可得而欲得。”明不详道,“弟子曾见一人,为一窥艺门精巧而杀挚友。弟子又见一人,因所爱不得而自尽于林。”

  “因爱自尽,难道不是爱?”觉见问,“全家遭屠而苦,难道不是求天伦之欲不遂,求不得之苦?”

  “所以爱欲互为根由,彼此因果。”明不详道,“都是执着。”

  “我们都知道是执着,如何放下执着?”觉见问,“你这七年就学了这些?这与七年前有何不同?”

  “弟子这次回来,也曾回到故居看过,里头新住了两位师兄。”

  “你怪方丈没替你保留故居?”觉见问,“这是爱,还是欲?”

  “弟子想说的是,虽然看起来是一样的房子,里头住的人却不同了。”

  觉见轻声一笑,知道明不详意指自己看似没有结论,但亲眼见识过后,便与之前大大不同。这孩子又有长进了。他又问:“你想剃度了?”

  明不详道:“弟子还有疑问不解。”

  觉见奇道:“有何不解?”

  明不详道:“弟子想知道,佛如何看待众生?”

  觉见笑道:“难道不是慈悲?”

  明不详道:“弟子想亲见佛的慈悲。”

  亲见佛的慈悲?这要怎么看才成?觉见好奇起来,但他并未多问,这孩儿肯定有自已的想法。他问:“所以你这趟回来,只是怀念故乡?不怕因爱生忧吗?”

  “弟子只是过客,若是刻意回避,这才是因爱生怖。”

  觉见哈哈大笑,忽又正色问道:“这些年可有打听到你师父了心的消息?”

  明不详摇头道:“一点消息也无。”

  “我倒是听说,这十年来,恶名昭彰的夜榜出现一名高手,善使大金刚掌,已犯下数案,一年多前还率众行刺过唐门。”

  了心善使大金刚掌,明不详自然知道,被九大家通缉的人无处可去,往往投靠夜榜,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那人未必是了心,但假若……”觉见道,“你若遇见那人,也别当他是了心。”

  明不详双手合十,恭敬行礼道:“弟子明白。”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觉见问。

  “这次回来,寺内争执似乎又更甚了。”明不详道,“弟子刚入河北就见着师兄弟们斗殴,彼此排挤,推诿争过,比七年前又糟了些。”

  觉见叹道:“自从觉如贬任后,四院八堂正俗各半,俗僧气焰更盛,这些谤佛弟子……究竟要将佛门糟蹋到几时?”

  “难道时至今日,四院八堂正俗各半,仍不能让正俗平等相处?”明不详道,“方丈,正俗之间难道真是水火不容?俗僧主事,正僧修行,当真不行?”

  “俗僧坏佛清誉,如波旬弟子以佛灭佛。”觉见眉头一扬,可见怒气,“我便是形神俱灭,也不能让他们毁佛清誉!”

  明不详望着觉见,良久,忽地微微一笑,正如春日初绽,艳如鲜花。

  觉见略感讶异,这才想起,他似乎极少见明不详笑过。这孩子,莫不是藏了许多心事?于是问:“你笑什么?”

  “方丈,末法之世,若波旬弟子能伪装佛弟子坏灭正法,何以佛弟子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卫正法?”明不详双手平伸,掌心按地,俯身行了个大礼,“行此大恶,以护正法。”

  “什么意思?”觉见忽地冒出一身冷汗,一道未有的灵光从他脑中闪过。

  只是……这太难……

  “波旬弟子扰我正法,佛弟子怎不能伪装波旬弟子,乱他邪法?”明不详缓缓抬起头来,盯着觉见,“救法之世,以魔灭魔。”

第八卷 嵩枝挂剑 篇

第75章 欺之以方

  明不详离开少林七年,这次回来却只停留了七天。虽然觉见方丈特地为他留了一间僧房,甚至允他自由参阅上堂武学,明不详仍在觉空回到少林前便已离开。

  他在文殊院协助复原经文,口诵读过的经书供经僧抄写,一字未漏,觉云首座巴不得他长住下来。

  此时武林上有些消息已经传到,说的是武当出了叛徒,偷走了玄虚掌门的太上回天七重丹。拔舌菩萨觉广冷笑道:“也是武当该有此劫,偷走丹药这人真是造了大孽。”这话明着读,说的是丹药被偷是武当的损失,可少林向来不信丹药一说,这就让这话有了另一层意思:“没让玄虚早点死,还真是武当的劫数。”当然,你若问觉广,他只会笑着说你多心了,他是感叹玄虚老道功亏一篑呢。

  另一桩事是觉见方丈,自从他与明不详见过面后,这七天便未再召见任何人,除了送斋菜的杂役僧人外没人见过他,杂役僧人也只是将饭菜放在门口,并未亲见方丈。

  七天后,明不详临走前,觉见再次召见了他。这一次他们从午时聊到子时,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子时过后,明不详离开大雄宝殿,也离开了少林。

  觉见方丈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足足瘦了一圈,那七天就像七年似的,让他更显老态。然而他精神矍铄,神采飞扬,又像是年轻了七岁一般。

  等明不详下次回到少林时,少林已经变了。

  那并没经过太长时间。

  ※ ※ ※

  李景风、杨衍和明不详三人在武当山下分道扬镳,杨衍回到丐帮,明不详要往少林,都是回到故乡,唯有李景风要前往嵩山。

  少嵩之争后,嵩山派弃了原本的中岳庙,迁至济南泰山,取代了原本泰山派的基业。嵩山泰山两派长期姻亲,向有“嵩泰不分家”的说法。

  李景风从武当往东北走,经南阳、郑州、开封、泰安,即可抵达济南。至于明不详,若走陆路回少林,那是在郑州与李景风分手,转往少林寺去,然而彼时他伤势未痊愈,又在武当露了脸,怕生枝节。

  “我伤还没好,走陆路颠簸。”明不详当时这么说,“走水路好些。”

  丹江离武当简直不能更近,同样到了郑州下船再去少林寺,就这样,三人在武当分别。此处距离少林地界不远,杨衍给李景风指了条小路,那是久居武当的人才知道的小径,早上出发,在边界附近住个一晚,隔日午后便能抵达南阳。

  一路行来无事,李景风放辔缓行,在驰道上东张西望。丹江是汉水船运要道,往来车辆自然多,有些车队拖拽个二三十辆马车,声势甚是浩大。李景风看了半天,觉得无聊,照着杨衍的指示从驰道转入小路后便见不着车辆。武当治安差,不是熟悉的道路宁可绕远也不走小径,李景风走着走着,见前方有一辆双驾马车,后头还跟着一匹马,马上汉子佩着刀,瞧着便是保镖模样。

  这小径不算太窄,沿途也无拦路关卡,能容马车行进,但两侧长满及腰芒草,要抢过马车却是不能。李景风心想,这双驾马车怎地不走大路,偏偏走这小路,这不是挡道吗?

  这条小路不过十余里长,他也不心急,隔着约摸七八丈的距离缓缓跟在马车后头。过了会,那马车忽地加快了些,李景风便也加快跟上。

  又过了会,马车忽地又慢了,李景风便也放慢,忽又见前面马车停下,李景风便也勒马等待。前头几人交头接耳一番,骑着马的保镖回头喊道:“后面的,你跟这么紧想做啥?”

  李景风心想,这还差着七八丈,哪里紧了?于是喊道:“这算跟得紧吗?”

  那保镖道:“都能听见我说话了,还不紧?”

  李景风心下怪道:“你喊这么大声,我当然听得见。”口中仍道:“那我慢些好了。”

  保镖点点头,道:“这样好,最好别让我瞧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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