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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第199节

  正因为他太瞧不起李景风,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看到那道黑影的时候,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道血箭随即从前胸后背喷出,他低头看去,那弧度与份量真像极了自己小解时的模样。

  去无悔。

  “怎么回事?”秦昆阳想不明白。他已吸不上气,大口咳了几声后,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仰天摔倒。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庭院里一片静默,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喊道:“副掌门死了!副掌门死了!”还有人大喊:“抓刺客!抓刺客!”

  可刺客不正趴在地上?

  众人一片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地有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转头望去,见是刑堂堂主萧情故来了。萧情故见李景风倒在地上,秦昆阳也横尸台阶下,问道:“怎么了?”

  有人道:“刺客杀了副掌门!”

  “呸!他早不是副掌门了!是谁杀了他?”萧情故快步上前,道,“快放开他,替他止血!要是查不出是谁主使可就麻烦了!”他说着扶起李景风,低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景风满脸血污,低声道:“我…我不是……嵩山的人……这样……就没关系了。”

  萧情故心中一沉。李景风确实不是嵩山的人,顶多就是在嵩山住了几天的客人,随便编个奸细的说词便能划清界线,只要偿命即可。但自己怎能让他死在这?于是低声道:“想逃走,别昏,撑住!”

  李景风断断续续道:“我……身上……有药……”

  萧情故从他身上摸出顶药,让李景风服下,又取了金创药替他包扎了伤口,这才道:“把这人抓回去审问!”说着偷偷塞了一把匕首在李景风手中,低声道:“胁持我!”

  李景风会意,萧情故将他扶起,喊道:“来个人帮忙!”李景风猛地扣住萧情故肩膀,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嘶声喊道:“别过来!我杀了他!”

  萧情故也跟着喊道:“饶命!别过来!别靠近!我死了大家都麻烦!”

  众人见李景风一身是伤,手脚无力,暴起发难竟然还能胁持武功高强的萧堂主,都觉吃惊。但又想起方才这人不知怎地就击杀了秦昆阳,说不定真有什么神奇招式或特殊暗器,各自忌惮几分,纷纷让开路来。

  李景风大腿受伤,痛得不能自已,步履蹒跚,走一步颠一步。萧情故见有人拈着暗器要发难,忙喊道:“别用暗器,谁用暗器我罚谁!要是打中我怎么办?我老婆守了寡,掌门可不会放过你们!”

  他见李景风就要摔倒,忙伸左手扶他腰,右手抓着李景风的右手,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身体半背着李景风,低声道:“不能倒!撑住!”

  李景风迷迷糊糊,只是跟着萧情故走。到了门口,萧情故喝令所有人退下,扶着李景风上马,自己跳到李景风身前,左手抓着李景风左手,拉住缰绳,右手抓着李景风右手里的匕首,抵着自己脖子,心想:“他娘的我这不是在演傀儡戏吧?”双脚一夹,策马而去。

  他往济南城门奔去,苏银铮早骑马等候,见萧情故来,又见李景风重伤,大吃一惊,红着眼睛问道:“怎么这样?”

  萧情故道:“他去刺杀秦昆阳,真他娘的给他得手了!见鬼,活见鬼!”

  原来苏银铮等了一下午,不见李景风回来,她知李景风向来不失约,怕他不告而别,又怕他出事,直等到晚上,萧情故公办归来,见李景风仍未回,萧情故心中起疑,这才带着苏银铮出去找寻。

  找了一阵,直到在奚大狗家见到奚老头尸体,萧情故才恍悟,忙赶到秦家庄院,仍是慢了一步,幸好来得及救出李景风。

  “现在怎么办?”苏银铮急问。

  “只能送他走,这事不能跟嵩山有任何干系,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萧情故咬牙道,“李兄弟得担起所有罪名!”

  “是副掌门先造反!”苏银铮不忿道。

  “要能杀他,我们早就杀了!”萧情故道,“银铮,这事不能儿戏,这也是景风兄弟的希望!”

  苏银铮低着头,叹了口气,道:“我早猜着会这样了。姐夫,要怎么送他走?”

  萧情故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趁着消息未传至掌门那,萧情故假作被胁持,与苏银铮叫开城门,一路出了济南城,又下令不得追赶,直走到五里外,这才下马。

  苏银铮走到李景风身边,叹了口气道:“怪我没瞧出来……要是能晚几年遇着你就好啦。”

  萧情故担心道:“他伤成这样,成吗?”

  苏银铮道:“他是紫色灵气,还没大富大贵,不会有事的。”

  李景风听他们说话,喃喃道:“二姑娘……我这辈子……都不会……大富大贵了……”

  苏银铮仍道:“肯定会。”

  李景风勉强挤出笑容,道:“不会……我知道……我想通了……所以我……不会……也不要……”他顶药药力发作,身体稍稍恢复,勉力支起身子,执住缰绳。

  萧情故向来不信他妹这一套,但亲眼见李景风杀了秦昆阳,重伤之后竟然还这么快就能起身,对苏银铮的鬼话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李景风摸摸苏银铮的头,道:“我走啦,望你快些找到下一个紫色的……”

  苏银铮噘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还有,你若认得其他还没成亲,有可能是紫色的朋友,记得介绍给我!”

  李景风苦笑道:“必须的……”说罢又回头对萧情故道,“救我一命,多谢了,萧公子。”

  萧情故摇头道:“是我害你这样。记得,尽快离开嵩山地界。”

  李景风微微一笑,策马离去。

  目送李景风走远,萧情故好奇问苏银铮道:“听你方才那话,你不想嫁给李兄弟啦?”

  苏银铮叹了口气道:“他杀了娘的师兄,泰山掌门的弟弟,就算我这辈子不要娘,不要爹,不要哥哥姐姐跟你,啥都不要了跟着他,嵩山能没后患?”她望着李景风远去的背影,道,“他是龙,我想揪着龙尾巴上天,可原来他还没长成,揪着龙尾巴得拖累他。我看过啦,他留在嵩山这段时间紫色变淡了,说不准还会变成金色,今天闹这一出,又变回原来的紫色。他还得在海里游一游,遭些罪,这就叫有缘无份,时机不对,你懂不懂?”

  萧情故苦笑道:“行,就姑奶奶你道理多!”他见苏银铮虽然嘴上头头是道,眼眶却是通红,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知道她心中难过,拉了她上马,两人共乘一骑往济南城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路,萧情故忽又问道:“对啦,我都没问过,你瞧自己是什么颜色?”

  苏银铮仰起头,斜睨着萧情故道:“算命不能自算,看得着别人看不着自己,这也不懂?”

  萧情故道:“你叫银铮,该不会自己是红色银色,想高攀紫色吧?”

  苏银铮呸了一声,道:“我不是金就是紫!倒是姐夫你……”她说着眯起双眼,拇指按着耳朵上缘,四指覆在头顶上,用熟悉的姿势盯着萧情故道,“我瞧你最近整日算计,说话又缺德,有些褪色了呢!”

  萧情故哈哈大笑,问道:“那怎样可以好些?”

  苏银铮道:“多吃葡萄,還有对仙姑恭敬些吧!”

  萧情故道:“是!是!仙姑恕罪!”说完双脚一夹,马儿加速奔去。

  ※ ※ ※

  李景风奔了一夜,药力渐失,全身疼痛,疲累交加,忍不住趴在马上睡着,任由那马四处游走。

  他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忽然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一记,疼得他立时警觉起来,一张眼,只见一个满脸虬髯卷发披肩的壮汉正与他并驾而行,瞧着有些眼熟。

  “掌门派我带兵来抓你。”那壮汉道。

  李景风这才想起是赵大洲,正要拨马就逃,赵大洲喊道:“别跑!听我说!”

  原来赵大洲刚伤愈便遇着这事。苏长宁知道萧情故与苏银铮搞鬼,痛斥两人一番,但此事不能外泄,他信不过两人,连带苏亦霖都不信,只得派赵大洲带兵追赶。赵大洲马快,说是抢先来找,单骑追了过来。

  “掌门想对你发仇名状,萧堂主正拦着。我听说了那晚的事,娘的,真他娘的好汉!”他说着又拍了李景风后背一下,李景风脸如白纸,忍不住唉叫出声。

  赵大洲见他吃痛,忙道歉道:“对不住……”

  李景风听他语意,似乎不想抓自己,于是问道:“你不捉我回去?”

  “废话!”赵大洲大声道,“古有关云长义释曹操,张翼德义释严颜,今有我赵大洲义释景风,以后都是千古佳话!哈哈哈哈!”他说得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倒像是等这机会许久似的。

  “可我有一事不明。”赵大洲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杀副……呸,那狗养的秦昆阳不可?”

  李景风黯然道:“我答应了替奚老先生报仇。”

  “有这回事?你什么时候答应的?”赵大洲问。

  “我当时嘴上没答应,心里却答应了……所以……”李景风沉默良久,道,“有人教过我,作自己觉得对的事,就算千夫所指,天下为敌。我想我那时就答应了。”

  “好汉子,以武犯禁,大侠啊!”赵大洲说着,又要拍李景风背,忽然想起他有伤在身,便又缩手,可李景风身体本能一缩,仍是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这习惯改不了,要不你离远点,我拍不到就不拍了。”赵大洲不好意思地道。

  李景风苦笑道:“不用了,您老小心点就好。”又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以武犯禁?”

  赵大洲笑道:“我以前想当大侠,我师父说,侠就是以武犯禁,像你昨天那样,干犯法又大快人心的事。我师父叫我别犯蠢,我估摸着这事也真蠢,没好处又动辄被人追杀,想不到竟真有你这样的人!”

  李景风心想:“这不是拐着弯骂我蠢吗?”

  赵大洲道:“我骑的这匹是大宛良驹,虽不是真的赤兔,毛色也是红的。我骑着它快,说要先来追你,摆脱了手下。你跟我换马,跑得快些,我拖着他们东绕西绕,他们就追不上你了。”他说着,纵身下马,道,“快!”

  李景风感他心意,勉力翻身下马,又在赵大洲搀扶下上了大宛马。

  “你得找个地方好好养伤。记得,尽快离开嵩山地界。”赵大洲嘱咐道。

  李景风点点头,道:“谢谢你了,赵总教头。”

  赵大洲道:“我先回去拖着他们,免得追来了。”说着策马往来路走去。

  此后赵大洲回到济南便向苏长宁吹嘘他义释景风之事,气得苏长宁要他闭嘴,嘱咐他绝不可到处说,否则必然视为李景风同伙处斩,吓得赵大洲不敢再提。谁知过不到两年,他又忍不住到处说起他义释景风的往事,苏长宁盛怒之下将他连贬七级,送到烟台当团教,这是后话。

  ※ ※ ※

  李景风寻了僻静处将养一天,不敢耽搁,尽速离开嵩山地界。他记挂着要往昆仑,问了道路,他伤势沉重,只得选水路进入洛阳。

  他想起自己与奚老头来嵩山时经过南阳,正在洛阳的南方。那时他不懂,以诸葛武侯的聪明为何也没办法拟定一个天下人共同遵守,能照顾所有人的规矩刑罚?一个能包罗万象,让每个人都不受欺凌,不受骗上当,能保所有好人一生平安的规矩。

  现在他明白,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所有人不受冤屈苦痛,所以才需要侠,才需要三爷,才需要彭老丐,需要这些人去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来到嵩山之前,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三爷那样的人。

  离开嵩山之后,他发誓一定要成为三爷那样的人。

  但即便有侠心,有了能力,甚至有了权势,像萧情故这样的好人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侠者,以武犯禁,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

  有些东西,他已渐渐明白。

第80章 及笄之年

  济南到洛阳水路是逆流,十月又是逆风,这一路行得甚缓。李景风伤势沉重,他虽带着朱门殇给的顶药,金创药却落在嵩山派,两日后伤口发炎,在船上发高烧,昏昏沉沉两三天,船夫怕他死在船上,险些把他扔上岸。幸好船上有走方郎中,花了银两请他诊治下药,伤势渐渐恢复,这才到了洛阳。

  自洛阳往甘肃,要经过陕西,崆峒对他发了仇名状,这段路得小心点。他离开嵩山时,行李都扔在松云居,十月底的冷天,总不能学三爷靠一套衣服过冬。养伤与行李把他银两花得几近告罄,幸好去无悔跟地图是随身携带的,他琢磨着客栈是投宿不了,以后不少日子都得野营,估计腊月时应能抵达甘肃。

  他骑着赵大洲送的大宛良驹,一路沿着驿道走,远远望见一支十余人的车队护着两辆马车迎面走来,车厢上烙着华山印记,看来是有身份的。除了严烜城,他对华山并无好感,也怕惹麻烦,于是低下头,拨马到路旁。

  方与车队擦身而过,正要赶紧离开,忽听有人喊道:“景风兄弟!”声音甚是熟悉。李景风回过头去,只听车中人大喊:“停车,停车!”一人随即走下车来,却不正是刚才想起的严烜城严大公子?

  李景风见严烜城便觉心中刺痛,但他对这名大公子并无芥蒂,也甚欢喜,拨马回头道:“严公子,这么巧?”

  严烜城见着李景风也是大喜,道:“相逢有缘,不如同桌小酌,景风兄弟赏不赏脸?”

  李景风苦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在附近村落找了店家,荒山野地自无好酒好菜,两人也不介意。李景风问道:“严公子要去哪?”

  “正要去嵩山,打算在码头上船。顺风顺水,比陆路快多了。”严烜城道。

  “这么巧?我正从嵩山回……回来。”他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应该已被嵩山通缉,但又想严烜城并非坏人,便是说了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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