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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第234节

  沈玉倾笑道:“爹有兴致,我陪爹聊一整晚。”

  沈庸辞道:“今晚我来,就是想与你谈谈谢先生的事。”

  “怎么了?”沈玉倾不解问道。

  沈庸辞道:“谢公子说是奉你之命行事,但让你兄弟担上罪名,这不是你的做法。你说……”他看着沈玉倾,问道,“是谢公子专断独行,还是果真是你授意?”

  沈玉倾犹豫了会,道:“大哥做得没错,不这样,今日局面不易排解。”

  “他怎么知道副掌门会拿你们结拜兄弟说事?”沈庸辞道,“你们结拜的事情甚是隐密,你兄弟杀了嵩山副掌,又杀了巨灵门杜松,也没人找上青城。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却像是早预料到副掌会知道似的。”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隐瞒这件事,就是要让你兄弟担上罪名,跟青城划清界线。”沈庸辞道,“他可以不提李景风,但他提了,丝毫无周全维护之意,他……心里没这个兄弟。”

  沈玉倾倏然一惊,忙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为了青城……”

  沈庸辞道:“你这是认了是他专断独行了?”

  沈玉倾忙道:“确实是孩儿让他去接觉闻住持的。”

  沈庸辞挥挥手,制止沈玉倾继续说下去,道:“爹常说,立身处世,以仁为心,以中为本。中这个字,难在不偏不倚。仁这个字,难在推己及人。这人,没有仁心。”

  沈玉倾道:“可父亲也说过,有时不得已,也须大局为重。再说,青城明着通缉,暗中协助,也不是不行。”

  沈庸辞道:“今天你是为了顾全青城而牺牲兄弟,爹不会夸你,却会安慰你,知道你心疼,也会敬佩你,却绝不会夸你。因为牺牲兄弟,干了明知是错却不得已的事,那是隐忍,是顾全大局,可大局得是你的大局,只有你才能做这种事,因为你才是青城的主,未来的掌门。”

  “谢孤白不行。”沈庸辞接着道,“他是你的结拜兄弟,你的谋士,也是李景风的兄弟。一个谋士为了主子出卖弟兄,这是卖友求荣。”

  沈玉倾听父亲话说得重了,忙道:“我也是他兄弟,还有小小,他是为了我跟小小才……”

  “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沈庸辞打断他的话,接着道,“他没把李景风当兄弟,就可能也不把你当兄弟。他日换了主子,难保不会为了别人的大局牺牲你。”

  沈玉倾一时愕然,不知该怎么回答。沈庸辞也自觉话说得重了,站起来踱了几步,父子二人相对无言,房间中静默下来。

  沈庸辞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本书,拿起问道:“这书哪来的?”

  沈玉倾道:“这是大哥送给小小的礼物,我跟小小借来看的。”又问道,“爹知道这本《陇舆山记》?”

  沈庸辞摇头道:“没听过。”说完将书放回桌上,像是找到话题似,又道,“就说与他同来青城的那个朋友文若善吧,明知有危险,谢先生为什么让他冒名顶替自己?”

  沈庸辞叹了口气,道:“还记得你刚认识他时,爹说过的话吗?”

  沈玉倾道:“爹要我懂得用人,也要懂得提防人。”

  “谢公子才高八斗,这两年他助你打理青城,政事有条不紊,是个人才。”沈庸辞道,“但爹认为,这人心术不正,你要当心。”

  送走父亲,沈玉倾更是一夜难寐……或许真如父亲所说,大哥打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愿冒任何风险,放弃了景风,可今天不正因如此,才免去了点苍与华山的纠缠吗?

  可若论及居心……难道景风对他而言,真是连为之冒一点险都不值得的存在?

  唐绝艳隔天就离开了青城,朱门殇没去见她,她也没去见朱门殇。

  苏银铮听说了青城的处理方式,噘了嘴,甚是不快。但她还是留在青城看了花灯,直到过了元宵才肯回嵩山。

  当然,也不忘记纠缠沈玉倾。

  苏亦霖调侃她想偷顾青裳婚书,换上自己名字,苏银铮听了却是眼一亮,反问:“行吗?”

  顾青裳没等伤养好就赶回衡山,沈玉倾修书一封,派了堂兄沈修齐送至衡山,退婚谢罪。他本拟让谢孤白同行,但昆仑共议在即,沈庸辞即将远行,需要谢孤白留在青城协助处理政务。

  立春已过,花枝渐绿,惊蛰而至春分,转眼已是三月。即便沈玉倾怎样派遣人手,怎样打听,再无李景风消息。他又派人想方设法找夜榜的线,要查李景风的生死,始终不得其法。

  谷雨过后,沈庸辞率领一行五百余人的车队离开青城,赶往昆仑宫,参加昆仑共议。更早之前,距离较远的衡山、丐帮业已出发。

  沈庸辞离开后,沈玉倾便总摄青城政事,由沈雅言从旁协助。自从沈未辰出走再回,这对伯侄之间关系突然好了起来。沈雅言像是要偿还多年来对这个侄子的冷落似的,对沈玉倾尽心辅佐,连看着沈雅言长大的刑堂老臣傅狼烟都觉得讶异。

  ※ ※ ※

  “孙才,发什么愣呢?打扫呢!”一个粗鲁声音喊着,那是东门侍卫长赵文岸的声音。

  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忙把最后残余的一点积雪扫到路旁。山下春天都快过完了,昆仑宫的雪才刚消融。孙才眯着一双眼望着道路另一头,想着:“转眼就要四月了。”

  “你这双眼睛,几时看都像睡着了!能不能有点精神?”赵文岸拍了拍孙才的背,像是想把他叫醒似的。

  “我这眯眯眼,就是睁不开。”孙才答得唯唯诺诺。

  赵文岸笑骂道:“都来几个月了,用不着夹着尾巴做人!你挺勤奋的,用得着你!”又道,“行了,这边活干完了,去厨房帮忙吧。最近的事可多着呢,辛苦点,有赏钱的。”

  孙才口头上答应了几句,快步走向厨房。

  厨房杂工卢八水与孙才是同时来到昆仑宫干活的,两人住同一间房,交情也最好。卢八水戴着一顶黑色毡帽,毡帽下见不着头发,显然是个光头,正从车上搬下一袋麦子,见着孙才,打了个招呼,孙才也帮他搬下一袋麦子。

  与他们一起搬货的还有十几人,三三两两,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四月了。”孙才对着卢八水说,卢八水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干活。他看着老迈,却身强体健,一袋百多斤的麦子背着,丝毫不见气喘模样。

  孙才找着机会,背了一袋麦子与他并行。

  “天叔,你说那狗贼几时会来?”孙才低声问着,微阖的眼皮底下,一双红眼分外炽目。

第96章 议外(上)

  天空飘着细雨,落在尚未完全消融的积雪上,山风夹着水气,硬是在这入春时节吹出了深冬寒意。涓滴细流渗入雪下,塞满缝隙,被寒风一吹,自然凝结成冰,面上又覆着一层水膜,冷不丁就要摔人一跤。

  惊嚎声极细微,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终至不可闻。“咚!”一支黑漆漆沉甸甸的铁爪子重重落在这半融雪地上,先在凝结成冰的积雪上砸出个小窟窿,又用很勉强很挣扎的模样垂死弹起,在冰面上滑了一尺有余才停住。

  改变历史的事有时是震撼且剧烈的,像是这支铁钩,坠地时撞出引人注目的声响。有时却是轻轻柔柔的,像是这场小雨,悄无声息地令道路滑向另一个方向。

  一条结实手臂拾起了铁钩。这人肩膀上围着条毡毯,狂风吹起乱发,将脸掩去大半,只露出疑惑眼神。他抬起头,乌云勾结了斜风细雨,为天色染上厚厚的脏灰。

  ※ ※ ※

  杨衍抵达昆仑宫是去年除夕前的事了。昆仑共议时,九大家掌门的车队与护卫多达数千人,昆仑宫需要大量人手照看,也就这时会找百余名短工来帮忙。这百余名短工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查遍祖宗三代在这不是一句笑话,而是实话。举凡籍贯、来历,是否有门派,祖上定居何处,姓什么叫什么,兄弟几人,都得清清楚楚,且查过亲眷,还会到出身的村庄亲访,这才有资格进昆仑宫当杂役。

  夜榜不知怎么弄来两个身份,让他们混进昆仑宫,彭小丐说,这不容易,连他也想不通怎么办到的。铁剑银卫查身份时,是连村带镇一起查,来路稍有不明便不录用,便是夜榜的针线神通广大,可这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这事得从里头干起,铁剑银卫里有夜榜的人,且还连着这条用人的线。”彭小丐道,“指不定身份还不低,起码也是十几年的资历。”

  明不详拒绝了夜榜的要求,只说自己不会泄密,不肯进入昆仑宫。杨衍劝了几次,明不详只说:“觉空首座认得我,容易露馅。”

  彭小丐察觉夜榜来人神色不善,便道:“他要有闪失,这事就得砸锅。这次劫严三他也有份,又伤了青城二小姐,也是个亡命徒,不用怕他泄密。”

  彭小丐把话说到这份上,夜榜只得放人。

  “我会去找你。”明不详对杨衍说道,“只要你还活着,我总能找到你。”

  这话上次在武当分别时明不详就说过,后来明不详果然依约找来。杨衍紧紧抱住他,道:“兄弟,保重。”又道,“你跟景风的误会,早晚替你解开。”

  与明不详分别后,杨衍冒了一个叫孙才的人名,彭小丐则改叫卢八水。夜榜将他们交给一名铁剑银卫,带他们前往昆仑宫。

  昆仑宫位在甘肃西边昆仑山脉末端的积石山,现改称“雪山”,接近崆峒与唐门交界处。昆仑宫依雪山而建,附近雄山峻岭,地势极高,长年积雪,越过雪山便是蛮族地界。然而雪山西侧俱是悬崖峭壁,险峻非常,部队无法越过,雪山便成横亘在萨教与九大家之间的天险。

  雪山脚下有个胡沟镇,由此入山的道路凿建得宽敞,容得下两辆马车错身。入口又称“停兵台”,九大家带领的兵马不能越过此处,昆仑共议时,只允许掌门亲自骑马上山,其他兵马车队只能留在胡沟镇。这规矩直到冷面夫人代表唐门来时才改了,冷面夫人不会武功,需要贴身八卫护持,因此破例带两名护卫上山。

  每到昆仑共议,铁剑银卫就会在此搭建帐篷,征用民居,收容来自各派合计数千人的车队。铁剑银卫也会在各处要道上巡守,这得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之前饶刀山寨说过冬之后扫荡马贼的银卫就少,便是因此。

  沿着停兵台上山,行个三里左右就能抵达昆仑宫。杨衍第一次见到昆仑宫时,被这建于雪山山脚处的宏伟宫殿所震慑。震慑他的倒不是宫殿的气派恢弘,说起来武当的玄武真观腹地更大,建筑也更加气派,但这昆仑宫全由玉石所建,与中原庭园大相径庭。再则,周围地势陡峭,远近峰峦连绵,雪地苍茫,唯独此宫拔地而起,尤见神圣庄严,比起来,玄武真殿是真俗气了。

  只是这样一座大殿,又地处偏远,只怕非十数年不能竣工,怎地会是九十年前昆仑共议制订九大家规矩的地方?

  “昆仑宫本是前朝明教的圣殿,也是门派所在。明教由关外传入,渊远流长,在关内亦有数百年历史,也曾壮大一时,不输九大家。他们花了数十年时间修建这座昆仑宫,那时还叫光明殿。”彭小丐解答杨衍的疑问,“百多年前,怒王还没起义时,关外萨教兴起,东征西伐,危及了明教在关外的根源。关外明教号召圣战,中原明教弟子几乎全数离开中原到关外响应,结果都没回来。”

  “现在崆峒境内还有些明教信徒,只是不多了。”彭小丐道,“昆仑共议前,九大家彼此攻伐,互不信任,顾琅琊号召共治,最后选定的盟主所在地就是这。这里有许多好处,一来有险可据,二来与蛮族接壤,以示不忘蛮族威胁,三来,昆仑山向来是圣山,四来,有个现成的堂皇宫殿。最重要的一点,九大家兵不犯崆峒,铁剑银卫不出甘肃,保证了昆仑宫不受其他门派影响。要不,你在九大家境内哪处弄个这样的地方,只怕谁也不服,盟主也不敢轻易赴任。”

  “说到底,九大家也没个信任,都在互相算计呢。”杨衍冷笑,“只是辛苦历任盟主在这受冻了。”

  “多的是想来受冻的傻子。”彭小丐啐了一口痰,“点苍搞了好几年动静,就为了诸葛焉要坐这位置。呸,差这十年吗?”

  杨衍与彭小丐为习惯夜榜给的新身份,在来昆仑宫路上练习了许久,直至不会叫错名字为止。杨衍一双红眼格外引人注目,平时就眯起眼睛。彭小丐与齐子慷兄弟相熟,虽然十几年没见面,又剃了光头,仍唯恐被认出,平时只躲在厨房干杂役,干完活就躲进房间不出,几个月来藏得仔细,竟没被发现。

  杨衍将背上那袋小麦抛入库房,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快些,东西还多着呢!孙才,你又偷懒!”他又听到那娇叱声,像是随时都在找他麻烦似的。

  正吆喝的是名身材娇小的姑娘,看着二十四五模样,杨衍也不清楚她具体几岁。这姑娘名叫王红,与杨衍这些杂工不同,她来昆仑宫已经五年,本是厨娘,管仓库的霍勋对她有意思,特意调来当自己副手。这姑娘时时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发脾气的时候比不发脾气的时候多,骂人的时候比不骂人的时候长。她性格泼辣,又有霍勋撑腰,仓库里众人都怕他。

  杨衍这几个月时时被她喝叱,有时忍不住想顶撞两句,又怕露出马脚——彭小丐交代绝不可引人注目,这才忍气吞声。这时又听她喝叱,杨衍怕她又找麻烦,一转身,就见王红站在面前。

  “你搬一袋麦子要多久?”王红骂道,“还不如一个老头!”

  杨衍喏喏几句应了,径自往门口走去。王红见他态度傲慢,更是不满,只在后头冷嘲热讽,杨衍也不理她。

  ※ ※ ※

  “还是没见着。”回到房间后,彭小丐道,“偷把兵器倒也容易。只是对付严非锡,若无惯用的兵器,就少了点胜算。”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毫厘之间,何况彭小丐那把刀是特地打造,厚重异常,几十年来使惯了。他对上严非锡本无必胜把握,若没了兵器,胜算更低。

  “会不会遗漏了?”杨衍问道,“被其他人搬进库房了?”

  “我也这样想,可也没办法。那些货入了库,库房就上锁。”彭小丐道,“我更担心被人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杨衍道:“就快昆仑共议了,我瞧仓库都满了,要是没送进来……”

  杂役进入昆仑宫不能携带兵刃,何况彭小丐惯用的那把黑刀甚是惹眼,夜榜只说会想办法送入,要他们注意送来的货物,若是画有三条红线,便是夹带了物品,需他们再想办法取出。可四个月过去,仍没见着有标记的麻袋。

  彭小丐接着道:“我听说明天是最后一趟,之后到共议前都不会有东西送进昆仑宫。指不定是盯得太紧,夜榜觑不着空。这还不打紧,我最怕的是送进来咱们却没找着。我那刀显眼,若被发现,整个昆仑宫都得翻过来,别说杀严非锡,能不能逃走都难说。”

  “那狗贼几时会来?”杨衍问道,“咱们还有多少时间?”

  “照理说,华山与唐门是离得最近的门派,该来得快些。往例也是如此,就丐帮最慢。”

  “从停兵台到昆仑宫这三里路,沿途有铁剑银卫保护,可咱们还是得在严非锡抵达昆仑宫前这段路上动手,等严非锡进了昆仑宫,戒备森严,想动手更难。况且二爷也在,拖得越久,来的掌门就越多,李玄燹、玄虚、徐放歌、沈庸辞都是绝顶高手,还有个觉空,要动手就更不可能了。”彭小丐道,“难在怎么跑。我寻思一旦得手,这附近肯定大乱,咱们见机行事,想法子逃出去,再做下一步打算。”

  “还有徐狗贼。”杨衍咬牙道,“也不能放过他!”

  “不成,杀了严非锡,难再杀徐放歌,得再找机会。”彭小丐道,“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这天来了足足十余辆马车,运的多半是萝卜、蔬菜、肉干等物。东西送来时,杨衍正在厨房吃饭,听见王红吆喝的声音,忙搁下了碗筷出去帮忙。

  他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寻找有记号的麻袋,可搬了七八辆车子都不见记号。杨衍越搬越焦急,心想:“难道错漏了,早被送了进去?若是被人发现,麻烦就大了!”

  他摸到一袋肉干,正要搬下,忽地觑见另一个麻袋上画着歪歪斜斜三道红线,心中一凛,想:“总算送来了!”忙弃了手中这袋肉干,正要去拿,却被旁边一人搬走,杨衍忙又提了肉干跟上,转身太急,不意竟撞上一人。

  只听那人喊了一声“唉呦”,捂着鼻子摔倒在地,却不是王红是谁?

  杨衍这时哪有空理她,正要跟上前头那人,忽地一人拦在面前,道:“撞着了姑娘,不道歉吗?”原来是管仓库的霍勋。

  杨衍忙道:“王姑娘,对不住!”正要离开,那霍勋又将他拦下,骂道:“王姑娘还没说让你走呢!”

  杨衍见前头那人已经进了仓库,大感焦躁,忍不住道:“我就撞了她又怎样?要断手断脚还是砍头来赔?”

  霍勋听他顶撞,骂道:“还敢发脾气?!”伸手攒了他一把。杨衍这几个月练功有成,霍勋这一攒竟然攒他不动,讶异道:“你这小子还有些功夫?!”说完往他脚边扫去。

  杨衍见霍勋一脚扫来,本能后跃避开。此时他身上携着重物,这一跳还甚是灵动,霍勋更是吃惊,抢上前去,一拳往他面门挥去。

  一跃之后,杨衍当即后悔。若是纠缠下去,只怕要惊动周围,他一咬牙,忍着脸上挨了一拳,手上那麻袋掉在地上,散了一地肉干。霍勋抓住他衣领,喝道:“你这么好的功夫,哪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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