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天之下

天之下 第245节

  埋伏在门口的刺客不过十余人,之前死了几个,转眼又有七人倒地身亡。诸葛焉将尸体奋力一推,往面前两人推去,那两人欲要挥刀,都只戳在尸体上,诸葛焉拳掌连环出击,又杀两人。严非锡抢上一步,再杀一人,余下两人转身要逃,诸葛焉正要追击,但他吸入迷烟太多,解毒不久,一口气转不过来,脚步一滞,那兩人已离他四五步远。诸葛焉拾起刺客所用短刀,连环掷出,正插入后头两人背心,两人倒地,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刺客当中有不少人持着火把,人死之后,火把掉落,正落在尸体衣服上,火光顿时腾起,照亮通道。齐子慷极目望去,只见火光尽头一片漆黑,也不知这条通路有多长。眼下危机方解,他吁了口长气,头一晕,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却被一只手扶住。诸葛焉满脸关心神色,问道:“你没事吧?”

  齐子慷苦笑道:“还行。”又道,“就你这莽撞性子,武功多高都有危险。”

  门被打开,通了气,气闷感顿时减轻不少。齐子慷挣脱诸葛焉手臂,走向通道口,又深吸了一口气。这密不透风的陈年地道,气味自是郁郁难闻,但比起里头的毒药与透不过气来好上许多。齐子慷道:“几位掌门,出来透个气吧。”

  觉空扶着杂物,单足跃行,坐在正对着通道口的一处断木上,算是吸了口新鲜空气。李玄燹站在他身旁。齐子慷见他二人无恙,转而望向地面尸体。

  那几句尸体衣服被火把点燃,烧出一大块肉来,闻着一股焦香,甚觉恶心。他伸手拾起火把,却见尸体胸口处被烧了个大洞,焦黑的尸身上露出一角刺青。齐子慷翻开襟口,见着一尊殊异神像,四足四手,火发焰眼,忍不住惊呼:“萨教蛮族?”

  众人都吃了一惊,当年与萨教多年血战,边关上不知死伤多少英雄,神州大地更是几欲沦陷。九大家历代告嘱,都要严防萨教。九十年的风平浪静,直到几年前密道之事方起风波,现而今萨教之人又再度出现,莫不是又要卷土重来?

  李玄燹也走上前来,与诸葛焉和严非锡一起围观那尸体。诸葛焉又去翻了其他几具尸体,胸口上都刺着同样的图案。

  “是蛮族!那群狗娘养的!操他娘的,竟然是他们!”诸葛焉不住咒骂,怒道,“他们怎么混进来的?还这么多人?”

  “这下我全明白了。”齐子慷道,“密道……”

  李玄燹问道:“二爷,你明白什么了?”

  “当年明教出关圣战,在关外被萨教灭了。”齐子慷道,“昆仑宫的密室我们几乎找全了,唯独密道只有传闻,我们找了九十年也没找着,这些人却一清二楚,他们是从明教手上拿到昆仑宫的布置图。共议堂底下正好有间密室,他们潜了进来,埋放炸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诸葛焉恨声道:“好一群狗蛮子,操!”

  李玄燹略一沉思,道:“他们早有细作靠着密道潜入,知道共议堂底下有密室。只是这样一批人,身上还带着萨邪印记,是如何混进昆仑宫的?”

  齐子慷摇摇头。后山险峻,壁立千仞,自上望去深不见底,又长年积雪,仅凭人力几难攀顶而上,若非如此,昆仑宫怎敢与蛮族接壤?可昆仑宫周围封锁甚严,往来都有盘查,往停兵台是唯一出路,除此之外,一时却也想不着其他可能。

  “过了九十年,他们依然贼心不改?”诸葛焉怒道,“想来送死?九大家当年打退过他们一次,他们要是敢再来犯,就让他们全死在边关上!”

  李玄燹问道:“对头既然是蛮族,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二爷,接下来是要出去,还是留在这等银卫来救?”

  此处易守难攻,既然几位掌门渐次恢复,守在此处等待救援不失为良策。可玄虚道长伤势沉重,觉空首座和徐放歌都伤了脚,若不早些医治,只怕落下残疾。李玄燹脑袋挨了撞击,也不知伤势如何。齐子慷抬头看看屋顶,重重叠叠密不透风,自上头挖下来,若是不慎震动了周围土石,说不定反把几位被压住的掌门给压死了。如果有个人出去通知上面的铁剑银卫,沿着地道找来救人,必能事半功倍。

  果然,徐放歌道:“你们若不出去找人来救,我们说不定就被压死在这了。”

  严非锡道:“没人保护,你们也有危险。”

  他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肯为众人冒险,徐放歌心中有气,只是不好作声,此时撕破脸更无好处。

  诸葛焉“咦”了一声,走上前来,抓住齐子慷手臂,伸手去翻他棉袄,惊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方才室内昏暗,齐子慷犹能遮掩,现在入口处被火把照得通明,诸葛焉一眼就瞧见他腰间血迹。

  齐子慷道:“我还好。”他忽地想起一事,转头喊道,“玄虚道长!”

  众人这才想起,玄虚已许久未作声了。

  只听一个虚弱的声音笑道:“总算有人想起老儿啦……”

  齐子慷颠簸着脚步上前。玄虚脸色苍白,伤口处渐渐不再滴血,齐子慷知道他失血过多,可真要施救,又不知如何救起,忍不住道:“道长,你……”

  玄虚苦笑道:“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我那颗太上回天七重丹本来差着两年功成,却被徒儿给偷了,现在想来,就算他没偷走,我也来不及练成。正印了那句……‘人之生,动之死地,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也’。”

  齐子慷知道这话出自《道德经》,意思是“人要往生处逃,越逃却越陷入死地,那是因为一心求生,不肯冒险,反而让自己陷入死地”。又听玄虚接着道:“老道一生谦冲平和,不与人争,只是登上这掌门之位,劳心碌命,怎是养生之方?丹药被偷是天道示警,老道却未醒悟,只道是……道是……咳……福缘不足。”他甚是虚弱,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诸葛焉道:“玄虚掌门,别说了,歇口气吧。”齐子慷分不出他这么说是不想继续听玄虚说下去,还是真关心。

  玄虚咳了几声,又接着道:“人本无生,本无形,本无气,杂忽茫芴之间,变而有气,而有形,而有生,而有死之……乃自然也……无可哭亦无可哀。咳……诸葛掌门……听老道一句劝,出生入死有何难,清静无为是妙方。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望诸葛掌门……”他声音越说越微弱,直至最后几不可闻,众人猜他最后几个字,该是“好自为之”之类。

  齐子慷见玄虚身亡,心下恻然。唐绝艳与徐放歌瞧不见玄虚模样,只听徐放歌问道:“玄虚道长仙逝了吗?”

  齐子慷道:“玄虚道长仙逝,众人节哀。”

  诸葛焉脸色一变,玄虚之死实是让他震动。他担心好友伤势,道:“你这伤拖不得,我们上去!”

  齐子慷道:“徐掌门与唐姑娘动弹不得,得有人保护。”

  觉空也道:“老纳不利于行,也走不得。”

  李玄燹道:“首座的伤势也拖延不得,只怕留下病根。徐帮主也是,若救援来迟,只怕医好了也得残废。”

  徐放歌沉吟半晌,道:“你们去吧,尽速来救我便是。”于他而言,残废实是生不如死。

  齐子慷本想开口让严非锡留下照顾两人,又想起唐绝艳方才顶撞严非锡,这当口可不能添乱。若要诸葛焉留下,他定然不肯。若是留下李掌门,那除非觉空也肯留下,否则她必也不肯。

  他正思量间,忽听得觉空一声闷哼,转过头去,原来李玄燹正替觉空接骨。只见她将觉空露出小腿外的骨头接回,取了两根木棍,用刺客留下的短刀削得平整,前后夹紧,又撕开刺客尸体外衣,将伤口捆绑扎实,手法甚是熟练,神情却是仔细。

  觉空法目微阖,忽地叹了口气,道:“老了……”

  以齐子慷对觉空的认识,这位刚毅决绝挺拔如山的男人即便天崩地裂于前也不曾有过一丝动摇,竟在此刻大有感慨之意,真是生死关头,回首一生,怅然若失吗?

  李玄燹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只是短短一瞬,若不是齐子慷向来观察入微,换了其他人只怕难以察觉。

  只听她回道:“本座还年轻。”

  都听说觉空首座与李玄燹是至交好友,这两人一人出家,却是有妻有子的俗僧,另一人虽非尼姑,却奉了道,不婚不子,差着二十岁,都是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样两个人,竟也能成为至交……

  李玄燹包扎停当,拆了根木头给觉空当拐杖,起身道:“二爷,要走了吗?”

  齐子慷点点头,道:“唐姑娘,徐帮主,我们会很快回来救你们。”

  徐放歌冷哼一声,道:“有劳二爷了。”

  唐绝艳也道:“劳烦二爷快些,我身上这尸体都要开始烂了。”

  诸葛焉道:“走吧!”又道,“老严,你在前头开路!”

  严非锡冷哼一声,左手拿着火把照明,右手提剑向前。诸葛焉扶着齐子慷,觉空身形高大,李玄燹在女子中虽不算矮,也足足低了他快一头,于是伸手搀在觉空腋下,跟在后头。

  觉空与齐子慷各持一只火把,一行人走入通道中。

  ※ ※ ※

  “这些蛮族是从后山爬上来的。”彭小丐道,“咱们是被当枪使,是障眼法,替罪羊。”

  明不详摇头道:“不是这样。”他指着那刺客胸口的刺青道,“这刺青骗不了人,真要找人顶罪,怎么派了有刺青的杀手?他们并不想瞒过这事,更像是示威。”

  杨衍并不想理会这些,于他而言,严非锡和徐放歌都在那场爆炸中身亡,那样一座房子垮下来,肯定都被活埋了,其余事情便都无足轻重。他道:“人都死了,管这些做啥?我们先出去再说。这昆仑宫之后得一团乱,只怕还逃不出去呢。”

  李景风犹豫道:“那些掌门果真都死了吗?”

  明不详忽问道:“炸药埋在哪?”

  杨衍道:“那还用问?底下是空的,当然埋在底下。”

  明不详道:“就是说,共议堂底下是空的。”

  杨衍听他这话,不由得一愣,道:“明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李景风怒目问道:“你又想说什么妖言惑众?”

  明不详双目低垂,只道:“我是想,他们可能还活着。”

  李景风和杨衍俱是一惊。杨衍道:“怎么可能?!”

  彭小丐道:“是有这可能。下边是空的,他们从上边摔下去,就算不上活埋。照理说,还得看底下有多空,埋的炸药有多少,总之不见得都死了。”

  “火藥不會是在關內買的,只能從關外帶來。”明不详道,“不是說他們上山的那天下了雨。火藥極易受潮。攜帶不便,份量未必足夠。”

  杨衍咬牙道:“你是说那两只狗贼可能还活着?!”

  “想来也受了伤。”明不详道,“景風兄弟说……”

  “我不是你兄弟。”李景风道。他视明不详为敌,自不愿跟他称兄道弟。

  “景风说那群人最后三五成群,各自离去。”没想明不详竟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接着说道,“他们干嘛往深处走?就是没把握九大家掌门都死了,这才要去埋伏。”

  “那让蛮族替咱们收拾他们!”杨衍咬牙道,“上天保佑,让蛮族功成!”

  只听彭小丐喝道:“杨衍,你说什么胡话!”

  杨衍从未听过彭小丐这样喝叱他,不由得一愣。彭小丐斥道:“蛮族是外族!外族也罢了,你年纪轻,萨教的恶行你不知道。若让萨教入了关,九大家多少子民都得丧生铁骑之下!如果让这些外族统治我们,灭佛,毁道,弃孔圣,这还不算什么,男为奴女为娼,当贱民豢养,永世不得翻身,还少不得血流成河!你报仇心切我知道,可大义在前,私仇在后,你怎能说出这等话来?!”

  这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李景风听得心情激动,也道:“彭老前辈说得是,不能让萨教得逞,我们得出点力!”

  杨衍听彭小丐说得激愤,他虽暴躁莽撞,怒恨填胸,终究还没有丧尽天良,只是对九大家敌视甚重罢了。此时他也觉失言,于是低頭道:“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对。可那是九大家的事,景风兄弟还背着仇名状呢。天叔,我们趟这浑水,九大家也不会感激咱们,他们全是一群吃人肉,狼心狗肺的畜生!”

  彭小丐叹了口气,席地而坐,过了会道:“以前,我爹老说我是不肖子,我就不服气。”他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到了这时才想起父亲的嘱咐,实有些不伦不类,可三人听他说得认真,不觉有半点可笑之处,只是专心听着。

  “他是江西总舵,偏不乖乖处理公务,三天两头开小差,这走走,那闹闹,连抓飞贼剿水匪这种事都亲自上,冒了险,常常受伤。人家说他精明世故,体察人心,我就想,明明是巡守护院能干的事,你偏抢着干,这不白费笨功夫?”

  “三十年前,臭狼逼了个女子,要糟蹋,那是他第一次糟蹋人……或许不是,总之是第一次被抓着。他才刚脱下裤子,就被我爹给逮住,几巴掌打掉了半边牙齿。我爹本要杀了他,彭家掌门族长都出面,连前帮主都来说情,我爹还是要杀他。”

  “当时我就想,如果爹你真要杀,怎么不等他糟蹋完了姑娘再抓,落个实证?人家都说彭老丐聪明世故,我瞧着只是不讲究。”

  “我问了,他说,那可是好好一个闺女,凭什么让他糟蹋?”

  “最后臭狼还是被保下来了,被关在彭家十年。我爹刚封刀时,神智还清楚,时不时往彭家走动,看那头臭狼有没有安分些,我就想,爹,你派个人盯着不就行了?”

  “爹用的都是笨办法。我接任总舵,日日勤批公文,自认明察秋毫,事事妥贴,管的大事比我爹多,江西也日渐兴旺。可人家还是说彭小丐不如彭老丐,说是老虎生出豹子,跑得快,可爪牙不利索。”

  “我不服气……”彭小丐道,“可等到爹糊涂了,那臭狼日渐猖狂,接连娶了小妾。一开始他还怕着我,我也时常关注,我知道他是逼娶,可没人报案。我知道那是臭狼使了手段,他没犯规矩,我又找不着证据。他小妾一个接一个死,只说是病死,只说偷窃被抓,又说偷人上家法。他当上彭家掌门,有人替他善后,这几年又有徐放歌撑腰,更是无法无天。江西事务忙,我也没空管,只是警告他,让他收敛些。”

  “要是我爹还在,只怕早不管什么规矩,想方设法先弄死臭狼了。他常说,九大家的规矩就是分着吃人,你要是从吃人的那边看过去,吃这一小口没什么,可你要是从被吃的那边看过去,每一张嘴都是血淋淋的。”

  彭小丐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道理,做人不能没有半点血性。”

  杨衍听他说起彭老丐的往事,不由神伤,对九大家的怨毒更是被勾起,于是道:“既然爷爷都说九大家都是吃人的怪物,天叔更不该管这事!”

  “你说,若是我爹在,他管是不管?”彭小丐问。

  杨衍一时语塞,竟是答不出来。李景风听彭小丐说起彭老丐的侠义心肠,只觉心情激荡,道:“彭老前辈定然是要管的!眼睁睁看着坏事发生,良心上过不去!”

  彭小丐道:“一个人的苦,我爹尚且看不过去。我不清楚蛮族想干些什么,多半另有后图,那说不定就是千千万万人的苦,若是我爹在,此时也要逞血气,冒着危险去救人。九大家那些杂碎或许不值得救,但阻止蛮族总是对的,那不是什么大局观,逞这血气之勇,只为将来,兴许有一天,不会为这件事懊悔,良心上过得去。”

  “九大家吃人,还有个‘规矩’节制,蛮族吃人,那是不知节制的。今天眼睁睁放过了,说不定就像我爹错放了臭狼那样,来日必遭反噬。”彭小丐道,“去帮九大家掌门,除了严非锡徐放歌,能帮一个是一个。要是遇着了严徐两人,就顺手杀了。”

  杨衍听彭小丐这样说,心中血性也被激起,站起身道:“好!天叔,我们去救九大家掌门!你说得对,跟咱们有仇的一个都别放过,跟咱们没相干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

  明不详道:“也不用这么冒险。”

  众人听他这样说,不由得一愣。明不详淡淡道:“循着原路回去,上去找铁剑银卫,让他们派人下来,你们自行离去就是。铁剑银卫人手多,也不怕迷路,救人更快。”

  彭小丐犹豫道:“我与杨衍还有景风兄弟都有些不方便,不过……”

  “我去。”明不详道,“我没背仇名状,最多就是潜入昆仑宫的罪名,等救了人,可以将功补过。觉空首座若在,他会保我,他若死了,方丈也会帮我。”

  “你怎么解释?”杨衍道,“这不好解释。”

  “我照实说。”明不详道,“二爷会从轻发落,你们也不会有事。”接着又道,“只是若是严非锡与徐放歌没死,也不能下手了。”

  杨衍道:“指不定他们早死了!我跟你一起去。”他竟為了這事,一時放下對嚴徐兩人的仇恨。放棄親手刺殺仇人的機會。又接著笑道“我師父若在,他那性子也定會保我,到時我被抓回武當,勞煩明兄弟再來救我一次。”玄虛待他雖好,卻鎮日教他放下仇恨。當日在武當地牢中還要將他終身囚禁,更逼他向嚴非錫道歉,激得他把這師徒情全拋卻了。此時被彭小丐說服要回去救人,不由得想起那三年師徒情誼。也稍稍不這麼怒恨。甚至覺得該去救師父一次,還了這三年師恩,之後兩不相欠便是。

  明不详摇头道:“我一个人去就好。”

  李景风道:“我跟你去。”他对明不详实有猜忌,可一来知道杨衍深信明不详,手上又无证据揭发他,二来眼下蛮族入侵,三来又有九大家掌门遭难,无论哪件事都迫在眉睫,让他此时发难不得。但将告密之事交给明不详,他是决计不放心的。

首节 上一节 245/255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都市重生之修仙系统

下一篇:全球战国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