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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第38节

  护院进了门,过了会,护院拿了四盒饼跟五文钱给何大松,道:“员外说赏你五文钱。”

  回到家,何大松推说自己那块在路上吃了,家人也不疑有他。那晚,何家的晚餐就是那五块大饼,何大松则是饿了一夜。

  他把那五文钱缝在衣服里头,等着来年的佛诞。

  佛诞日时,他趁着父母上香礼佛时,趁着空,带着弟妹跑去糖葫芦摊子去。

  他看见弟妹望着糖葫芦淌口水的模样,又不忘嘱咐两句:“记得,别跟爹娘说,要不哥哥会挨打的。”

  弟妹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一串糖葫芦。”何大松刚把钱递给小贩,那小贩皱起眉头道:“不够啊。”

  何大松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不够?不是一串五文钱吗?”

  “那是去年的事了,现在一串要六文了。”那小贩道:“你还差着一文。”

  何大松讷讷道:“我只有五文钱。”

  他看了看糖葫芦,一串有三颗,问道:“你卖我两颗就好,行不?我弟弟妹妹想要吃呢。”

  小贩摇摇头道:“那不成,我这都串好的,剩下一颗卖谁?”

  何大松再三哀求,那小贩才道:“好吧,就给两颗。”把其中一颗给拿了下来,叉到另一根竹签上,递给了何大松。

  何大松对着弟妹道:“一人一颗,不许抢。”

  弟弟问道:“那哥哥不吃吗?”

  何大松摇摇头,看着糖葫芦,又忍不住说道:“哥哥舔两口就好。”

  他把糖葫芦放进嘴里,只觉得清凉温润,甘美无比,简直是世间美味,不由得瞇起双眼,满脸生笑。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吞了下去,忙递还给小弟,说道:“行了,你们吃吧。”

  看着弟弟跟妹妹开心分食的模样,自己也觉得开心了。

  起码舔过了,何大松心想,明年再来吧。

  他一手拉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在附近闲逛,绕了几圈,心想着时候差不多了,该是回法会场找爹娘了,于是说道:“咱们走吧。”

  他刚回头,正撞上一名女孩,那女孩呀地一声,手上掉了一串事物。

  女孩身旁站着一名少年,喝骂道:“操娘的,不长眼吗?”

  何大松再看那女孩,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张俏红的脸,圆圆的,甚是秀丽。他不禁看傻了。

  女孩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她蹲下身拾起刚才掉的东西,是一串糖葫芦。

  那是四颗一串的糖葫芦,不就是补上自己刚才少拿一颗的那串?

  那少年道:“都脏了,丢了吧。”

  何大松忙道:“别糟蹋了,给我吧。”

  那少年喝骂道:“滚开!”

  女孩:“朗哥,你别凶他。”她犹豫了会,拿出丝巾擦掉糖葫芦上的灰尘,递给何大松道:“给你!”

  何大松接过了糖葫芦,足足一串四颗的糖葫芦,他开心地简直要飞上了天,忙对着少女道:“谢谢!谢谢!”

  那少女羞红了脸,快步离去。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似是痴了。

  那一年之后,他又多了点想望,每年佛诞,他总会找着那名少女的身影,而每年,他总能见到那名少女一面。那少女是虔诚的信徒,每年佛诞都会到佛骨舍利前受僧人祈福,只要守在那里,他总能见上她一面。

  但与糖葫芦不同的是,糖葫芦是他奋力追求所能得到的微小幸福,那个少女,就像是员外家的的高宅深院,不属于他的世界。

  只要这一面就足够了,他心想。

  过了两年,有人看上了他们家的耕地,想买来种茶,他们得了一笔小钱,思量着离开佛都另谋生路。可一家五口,搬离了故乡,只怕盘缠不够,思量着把小妹卖去作丫鬟。

  何大松告知父母,自愿入寺当和尚,减轻家里的负担。他拜了正僧了虚当弟子,沿了本名,法号本松。了虚是未入堂监僧,也住在佛都。之后暮鼓晨钟,早晚经课。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妹妹多点,还是为了能留在佛都,每年见上那少女一面。

  又过了两年,他听师父说,了心和尚带回了一个痴儿。偶而,了心公办时,会把这孩子交给他师父照顾,他记得,这孩子叫明不详。

  明不详渐渐大了,女孩自然也渐渐大了。

  他也大了,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孩童,慢慢地成为一个少年。

  女孩也成为了一个少女,出落得秀雅大方。

  他依然在每年佛诞找寻那少女的身影,每年他都没有失望。

  没有交谈,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偷窥她一眼。

  十八岁时,了心大师入了堂,明不详也离开了佛都。

  十九岁时,他见到少女挽起了发髻,知道她已嫁为人妇。

  那一年佛诞后,他大病了一场,险险丧命。病愈后,只是不停诵经。

  二十岁时,了虚病逝,终身没有入堂。

  二十五岁时,他通过试艺,取得侠名状,觉见分派他前往河北当监僧,他却坚持留在佛都,继承师父了虚的工作。

  二十六岁起,每年佛诞,他成为香僧,守在佛骨舍利前,为信徒焚香祝祷。信徒者众,像他这样的香僧有二十余名,他左右张望,在自己队伍当中见到那名少女的身影。

  此时的她已是一名少妇,循着长长的队伍来到他面前,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阿弥陀佛。”他颂着佛号,右手在少妇头上画了个圆,几乎便要摸到她一头乌黑的秀发。但他没有唐突,为她祈福,虔诚之心前所未有。

  每到佛诞,客栈必定客满,为方便僧客,寺外僧居往往让与香客居住,而僧人便住入客栈。本松原住的旧居让给了一家六口的香客,自己住入了佛都里的普光客栈。那是一间普通规模的客栈,后院里栽着一排桃花,到了晚上,他从二楼的客房往下望,恰好见着那排桃树。

  他意外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桃树前,在微弱的月色下静静看着桃树。月影与桃花,映得格外动人。

  他心生惊奇,也觉感动,比起往年,他又多见了她一面。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窗台前,熄了烛火,看着她的身影,直至她的丈夫叫她进去。

  他没见过她的丈夫,他起了好奇心,但终究忍着不去偷窥。

  这样就够了,知道得多,烦恼得多。

  他拿起经文,静静默颂,却止不住地杂念纷飞。

  二十七岁那年,一样地,他又巧合地为她祈福,住进同一间客栈,在同样的月色下,看着她的背影。

  二十八岁那年,亦复如是。

  若此年年月月,知你安好,此生足矣。

  但,若知你不安好,又复如何?

  这年这日,本松二十九岁,四月初四,佛诞前四日。

  “明师弟?”本松看着眼前这名少年,讶异道:“你也来佛都了?”

  明不详道:“觉明首座要我来帮忙。”

  这是明不详第一次被派去参与佛诞盛会。了心在时,佛诞期间都有公务,便将明不详安置在寺内,了心不在后,明不详身份低微,只负责寺内洒扫,贵客轮不到他接待,佛都也不需要他去干活。直到今年,觉明要他见世面,特意派他来帮忙。

  本松笑道:“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明不详道:“你是本松师兄,了虚师伯的弟子。”

  本松讶异道:“那都十年前的事了,你那时……才……四岁吧,了心师叔每次出远门都要让我照顾你。”

  明不详道:“辛苦师兄了。”

  本松道:“一点也不辛苦,你特别乖,不哭不闹。哎,没想到你竟然记得我。你被派来干嘛?”

  明不详道:“我是接待居士,为香客指路的。”

  本松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晚上睡哪?回寺里睡?”

  明不详道:“暂住普光客栈呢。”

  本松喜道:“那跟我是同一间客栈,有时间咱们好好聊聊。都十年了,听说你很受器重,觉见、觉明两位住持都常夸你。”

  明不详淡淡道:“那是两位住持错爱。”

  “妈的,在这里闲嗑牙呢,没看到大伙都在干活?”一名身形细瘦的中年僧人领着几名青年僧人走近。本松认得那是本月的师父了无。他们负责保护佛骨舍利,除了他们之外,坐镇在这的,还有正在后堂的正命堂觉寂住持。

  了无骂道:“大伙都干活,就你们闲着?正僧了不起,活都给俗僧干,正僧顾着吃饭睡觉就好是吧?”

  本松忙道:“了无师叔息怒,是弟子拉着明师弟聊天,了无师叔勿怪,弟子这就去忙。”

  他拉着明不详要走,了无却喝道:“明不详,你过来。”

  明不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了无。本松连忙回头打圆场,正要说话,却被了无喝止:“没叫你开口。”

  本松被抢白,碍于身份,不敢多说。了无上上下下打量明不详,道:“果然长得挺俊的,真是妖孽。”

  明不详只是沉默不语,了无又问道:“怎么不说话?”

  明不详说道:“弟子是妖孽,一出口,只怕便是妖言惑众。”

  了无冷笑道:“别仗持着觉见、觉明两位住持疼你就可以上天了,两个住持比不上一个首座。我盯着你看,就千万别犯错,否则,走着瞧。”说完便领着一众弟子离去。

  本松道:“明师弟,他说的话别太介意。他徒弟疯了,就想找你出气而已。”

  明不详淡淡道:“没关系的。”

  四院共议,俗僧易名之事渐渐传了开来,七正五俗的四院八堂,正僧占据了多数,听说连反对改名的觉见觉明两位住持也动摇了。佛诞过后,将再开四院共议,届时俗僧改名几成定局。此刻的少林寺,正是波涛汹涌之际,俗僧以为多年来少林事务多仰仗俗僧,却被当作次等的僧众,大为不满,而正僧则以为俗僧毁坏清誉,连累正僧,如今终于正义伸张。

  此时两派势成水火,每每见面,必是冷嘲热讽,冲突不断,虽无斗殴伤害人命,但矛盾激烈,差的,只是一个契机。

  当晚,明不详住进了普光客栈,这是他第一次住进客栈里头。普光虽不是上等,但比起明不详在少林寺的僧居已是舒适许多。明不详点了蜡烛,摸了下棉被。推开窗户,月光下的桃树,枝叶扶疏。他离开房间,信步走到后院,抬起头,遥望见住在隔壁的本松房间窗户未掩,窗后的人影正看向这边,却没对他打招呼,似乎想着什么心事似的。

  明不详想了想,遥望向少林寺的方向。

  ※ ※ ※

  此时的少林寺,多数弟子都去了佛都协办佛诞节,了净趁着夜,从文殊院走至普贤院的正业堂,他翻过院墙,避开了更僧,到了明不详房外。

  了净知道明不详一个人住,并无室友。他见门未锁上,正要推门,想了想,绕到后窗去,确认了房内无人,这才推窗进入。

  他之所以绕到窗外,是担心明不详在门上做了机关,有人闯入便会察觉。只是他随后检查门板窗户,没见着设了机关的模样。

  明不详的房间一尘不染,跟自己的房间真是天差地远。“真是个样版娃儿。”了净心想。他小心翼翼地翻找,屋内除了经书,一无其他。衣柜里只有两件破单衣、两套内衣裤。他看了看床下,连床底都干净得没一抹灰尘。他拉出书桌抽屉,里头只摆着针线、小剪刀、一支小笔以及砚台墨块等杂物。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仔细想想,十五岁的少年这等心计,他图的是什么?寺中地位,抑或是其他好处?

  他正要推回抽屉时,突然心念一动。

  “他抽屉里有笔墨砚台,为何无纸张?”

  藏经阁借来的经书不允僧人注记,他又环顾周围,确认了屋内无纸张后,想了想,将抽屉整个抽出,举起烛火,看里头的夹层,赫然见到一本簿子。他急忙取了出来,恐灯油污了簿子,将烛火放在床沿,就着光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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