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389节
汉字有上千个之多,兰德雷斯有不认识的也很正常,但说话记录的习惯他研究了不少,还是清楚的,好歹也是钻研汉学许久的教授:“可以看后面的,后面是个‘苦’,那中间也应该是个味道才对。甜?辣?咸?”
中医里的辛肯定不是“辣”,卡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法语去解释“辛”。
他并不喜欢中医里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当然他不否认部分中医理论的可行性,也不否认中药的实用性,因为以前没条件的时候他也给病人用过。也许书里所写确实有用,可对身体虚弱的什琳娜而言,没有反复尝试的机会,一旦失败就是一尸两命。
思考良久,卡维想了个更符合现代医学解决问题的方法:“既然书里只写了三种情况,那与其在这儿瞎猜还不如直接做个蛔虫激惹实验。”
兰德雷斯看着玻璃皿中的蛔虫“样本不够吧。”
“等吧,等她多吐几条出来就行了。”
“那这些字呢?”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了。”卡维解释道,“而且我也是看到这句话才有了现在的想法,达到目的了。”
兰德雷斯设想中的汉字比拼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但对他来说结果还是挺好的。卡维认字还算多,但没认全,和自己是半斤八两,算是保下了面子;自己给了手术剧场的承诺,同时还很自然地参与到了手术之中。
正如卡维所说,已经达到目的了,双赢。
“得找人准备点实验用的东西。”卡维在记录本上写着,“浓盐水、醋、酒精、小苏打、石蜡油、姜汁、稀释后的各种酱汁、蜂蜜、辣椒汁”
兰德雷斯总觉得卡维的实验会失败:“你这是准备做一道法国大餐么?要不要再用黄油抹匀了放油锅里煎一下?”
“别打岔,再帮我想几个能用的!”
“还能有什么,难道往餐盘里再配点蔬菜?”
“对了,蔬菜!你可真聪明!”卡维给足了情绪价值,然后继续说道,“用莴笋、芹菜、杏仁,都可以打成汁还有找一些解痉用的颠茄,稀释后的亚甲蓝和双氧水也能用!”
很快一份掺杂着厨房配料和各种消毒水的试剂清单就成功交付在了一名实习生的手里。
有几样实验室里就有,就是剂量和浓度需要做一下调整,别把珍贵的活虫给弄死了。剩下的那些就得尽快去街上的餐厅厨房找了,就和卡维当初为了消毒去找干净的植物油一样。
兰德雷斯依然看着手里那本中医书,总觉得卡维的实验不怎么靠谱:“你那些东西准备怎么用?是用来口服还是直接灌肠?”
卡维又重新来到什琳娜身边,摸着她的肚子,感受到皮肤下有个不太明显的包块。仔细确认位置时,包块会随着压力来回移动:“位置应该就在小肠里,具体哪一段不太清楚,两种方法都可以试试。”
“你真觉得随便弄来的东西能把蛔虫弄出来?”
卡维有些奇怪了:“咦?这不是你自己说要看中医书上的记载么,又不是我的建议。”
“可你也没真的按照这本书上说的做啊。”兰德雷斯对中医对汉学有种莫名的崇拜,“我们甚至连字都认不全。”
“认不认得全又有什么用呢。”卡维用温热的手掌慢慢地揉搓着包块,力量均匀,也非常有耐性,“你以为书里说的那些中药我们都能弄到手?没有中药,中医等于废掉大半,还不如按现有条件灵机应变。”
说话间,什琳娜的肚子在热敷搓动下又有了反应。
“快拿个桶过来!”
“准备好擦布巾,温水和镊子!还有空的玻璃皿!”
呕~呕呕呕~~~
“来了,又出来了一条,不,有两条!大丰收!!!”
当天夜里,什琳娜一共呕吐了6次,共得到活虫4条。第二天上午又呕吐了3次,得到活虫1条。什琳娜的样子比昨天更虚弱,而且能明显感受到她在忍受腹痛,卡维没有再等,直接给蛔虫们做了实验。
第一组5种试剂:碳酸氢钠、果醋、酒精、石蜡油、姜汁+蜂蜜。
结果是在碳酸氢钠轻微蠕动,没有其他激烈的反应,应该是最合适的对照试剂。在果醋中虫子蠕动减弱,对应了那句“蛔闻酸则定”。而在50%酒精和石蜡油中则蠕动激烈,直到30分钟后才逐渐失去活力。在姜汁蜂蜜中刚开始蠕动激烈,2分钟后蠕动减弱,直至彻底丧失活力。
第一组实验结束,将存活的蛔虫放入碳酸氢钠溶液中恢复到原来状态,开始第二组实验。
第二组依然是5种试剂:辣椒汁、蔬菜汁、杏仁汤汁、亚甲蓝和双氧水。
不知是法式厨房的辣椒不够辣还是蛔虫对辣椒没有反应,总之第一条丢进辣椒汁的虫子没有反应,维持蠕动。第二条丢进了混合了芹菜和莴笋的蔬菜汁里,虫子马上失去了活力,但放回碳酸氢钠溶液后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余下的杏仁汁和双氧水都和姜汁蜂蜜一样,蛔虫兴奋2-5分钟,然后彻底失去活力。而亚甲蓝竟然都没办法给虫子造成个影响,最后被淘汰。
最后入围可用的试剂是石蜡油、姜汁蜂蜜、杏仁汤汁和双氧水。
“先动后停,让它们先蠕动剧烈把蛔虫团松解后变得再起不能。”兰德雷斯点点头,“确实是好想法,不过万一在刺激蛔虫的时候出现在肠黏膜破损怎么办?”
卡维叹了口气,似乎很有信心:“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四种试剂外加颠茄被分成了两组,一组用姜汁蜂蜜(姜汁15g+蜂蜜30ml)+杏仁水(50ml)+植物油(50ml)搅拌后口服,一组用双氧水+颠茄进行滴肛。
“不灌肠?”
“我决定还是不灌肠了。”
卡维还是担心什琳娜的肚子:“她的体温越来越高,要是灌肠直接影响到子宫,导致现在就缩宫分娩,那我们和她在接下去的20多个小时里需要面对的是直奔39.5摄氏度的超高体温、只会越来越猛烈的宫缩、蛔虫的反复刺激我不敢赌。”
“反正是你的病人,听你的。”兰德雷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继续质疑卡维的理由,“怎么滴?”
“找根管子,用医院里的输液瓶,和我之前带来的输液管,每分钟压缩在40滴.”
看似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每当卡维越觉得没问题的时候,世界就越容易给他找麻烦。卡维正和兰德雷斯继续考虑接下去如何对付肺炎,而什琳娜却在口服和滴肛同时进行的刺激下,感受到了更猛烈的腹痛。
这种腹痛离分娩最后阶段的宫缩要弱一些,还不足以摧毁一个成年人对抗疾病的意志。
可显然什琳娜没有意志力,因为她是精神病患者。
她一边用含有痰液的破锣嗓对着在场所有人大喊“坏蛋”,一边还把塞进结肠里的管子整根拔了出来。至于刚吞下的混合汁虽然还残留在她的胃里,可也经不起她不断的反胃促呕。
卡维没有应付精神病患的药物,只能让人拦住她,阻止她做出扣喉和拍打肚子等过激行为。
好在那些实习生都很给力,在疯女人的疯狂抓挠下,压制住了她,并且后续把她彻底绑在了实验室里唯一一张床上。然而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捆绑她手脚的时候,什琳娜的肚子猛烈的抽动了一下。
宫缩来了。
大家可以质疑中医,我也质疑中医,但不能质疑那个年代国外对中医研究的热情。当时卡在了现代医学发展的节点,治疗能力非常匮乏,不少人觉得中医是个不错的方向,只不过复杂的文字让人望而却步。
第429章 425希望 绝望 救赎
67年的6月9日,不仅仅是对即将分娩的什琳娜,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难忘的日子。
其中之一便是小施密特,施密特神父的儿子,特地选了世博会这段日子来巴黎尚美珠宝店展现才华的珠宝设计学徒。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独立设计的钻石项链在珠宝展上获得了成功。虽然没有得到时尚女王威尼西亚的青睐,但依然被列入了最受人喜爱的50件作品之中,排在了第43位。
这为小施密特带来了1000法郎的设计奖金,也宣告他正式告别了整整9年的学徒生涯,迈入了珠宝设计行业的大门。
然而,他心里有多高兴,口袋里那封信就会让他有多痛苦。
这并不是一封严格意义上的信,信上没有地址和邮戳,就连寄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当然也不会有火漆印章。它就是一张由写信人亲手交到他手里的普通信纸,只是上面的内容没那么普通罢了。
他确实喜欢阿耶莎,刚见面的时候就被深深吸引住了,他至今都还记得阿耶莎刚来维也纳时的样子。
一个顶着一头红褐色头发的19岁的姑娘,穿着很常见的奶白色长裙和深蓝色毛绒披肩,手里提着沉重的旅行袋。她从维也纳火车站一路走到圣米歇尔广场,从下午走到晚上,最后晕倒在了小施密特的怀里。
只不过命运和她开了个玩笑,本来就是因为不想做修女才从布达佩斯来的维也纳,到头来还是进了教堂。
老施密特为她找过不少工作,服装店裁缝学徒、餐厅服务员、百货公司售货员,都算得上高级的工作,总比高度重复的洗衣工、缝纫工和更低端的计件零工要好得多。
可阿耶莎都放弃了,现在就连最后的家政女仆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从这样一位姑娘的手里接过这样一封信,让小施密很茫然,感觉自己的爱很不真实。但他对恋爱没什么经验,又担心这种不真实感恰好就是真实感的一部分,所以想找人给点建议。
小施密特从没离开过家,珠宝店里都是共事的同僚,他是最年轻的。熟悉能聊得来的客户也都是有名望的法国贵族,用法语闲聊可以,交心就有点尴尬了,他也没那个勇气说出口。
所以在见到卡维的时候,小施密特感觉找到了救命稻草。
卡维和自己不熟,但至少见过面,还是维也纳人,和自己的年岁差不多。虽然有伯爵头衔,但从来没有伯爵的架子,日常生活更是简单得像个普通人。
当卡维答应见面好好聊聊的时候,小施密特就下定决心把一切都说出来,一切以这位伯爵先生的判断为准。
可惜,他的判断出了点问题。
卡维穿越来这儿后一直是单身,即使穿越前也没多少这方面的经验,就算碰上面聊一晚上也不会出结果。而阿耶莎也跳出了他所预想的既定框架,竟然偷偷出现在珠宝展上。
她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小施密特的计划,甚至有了丝逼迫的意味。
当一个超乎一般逻辑的要求用上了爱情包装后就会变得精美无比,精美得足以让陷入爱情的人放弃理性和最基本的思考。只是简单的几个“我爱你”,小施密特对她的怀疑就被甜蜜盖了过去。
因为阿耶莎,他错过了结束谈判下楼的卡维,等回到珠宝店的时候,卡维早就上了奥斯曼的马车,去了巴黎城墙外的贫民窟。
他手里捏着卡维之前留下的字条,犹豫再三后决定还是站在了阿耶莎这边。
“泰勒,能不能在你这里预定用车服务?”
叼着烟斗的车夫跳下马车,笑着问道:“施密特先生,你要用车?去哪儿?”
“确实要用车,要去里昂。”
“有点远啊,大概什么时候用车?”车夫吐了口烟,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看着预约租赁记录,“明天可能不行,后天的话只有上午有空”
“具体时间还没定,大概在1周之后。”
“那肯定有空,你定了时间提前来找我就行。”
“麻烦了。”小施密特掏出了几个硬币,“这10法郎,就当是定金了。”
泰勒两眼盯着硬币,伸手接过直接塞进了口袋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施密特先生这是发达了啊,我们这一片都传开了,您现在也是能收徒的珠宝设计大师了。”
小施密特听着他这番话,想着刚到手的1000法郎,以及展会上竞相和自己握手表示祝贺的贵族夫人们,早已下了决定的心忽然又起了波澜。
他笑着摆摆手,还是原来学徒时谦虚的样子:“只是得了个安慰奖罢了。”
“安慰奖?”叫泰勒的车夫有些惊讶,为了吐词清楚些拿下了嘴角叼着的烟斗,郑重地说道,“那可是尚美珠宝店,专为贵族王室设计珠宝的地方。看你的样子就是要去里昂见大客户吧,一出手就那么阔绰。”
小施密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沉默片刻,这才在车夫奇怪的目光下恢复到了刚才的模样:“其实不是我要去里昂,是个姑娘。”
“哦?姑娘.”车夫总觉得这趟行程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小施密特缓缓走到他跟前,按住他接钱的那条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出发前一天我会告诉你上车点,也会把全额路费给你,你只管送她去目的地就行了。”
“放心吧施密特先生,我懂的。”
自从昨天和阿耶莎碰了头,经历咖啡馆斗殴,巡警问话,罗切斯特知道自己已经陷进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阴谋之中。
他的人生路似乎已经走到了死胡同,身前是米克和卡士柏为他挖好的一口名为玛蒂尔德的深坑,身后则是不知道哪儿跳出来的匈牙利组织和那个疯女人在不停推搡着自己。
但他不想夹在两拨人中间,被挤成一滩酱汁,最终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他想好好地活着,他必须抽身离开。
这是罗切斯特回到公主庄园后一晚没睡想出来的办法,不反抗自己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也许会是逃亡几年后的某一天,也许就在明天!
但到了付诸实践的阶段,他发现单靠自己根本走不出巴黎,甚至都没办法上私人马车离开市中心。就算玛蒂尔德不管他,米克那群人还是会管。
怎么办?
罗切斯特一早上就爬起床,安静地穿好衣服、排泄、洗漱、吃早餐,然后随手拿了本书就坐躺在花园的长椅上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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