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403节
卡士柏和自己的手下对看了眼,继续问道:“他就没说要和你汇合之类的话?”
“没有。”
以阿耶莎对世界的了解可能无法理解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以为真的能像卡士柏说的那样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可惜,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刺客能在被捕后得到一个不错的结局。
“你那三枪打中人了么?”卡士柏忽然问道。
阿耶莎刚要摇头,忽然又点点头:“后两枪场面太乱了,我没来得及瞄准,不过第一枪应该是打中了的。也是个穿黑衣服的瘦老头,就站在弗朗茨身边。”
“.好的。”
阿耶莎一口气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等回过神来她忽然发现,两人并没有记下刚才的对话,似乎她现在说的内容并不重要:“你们该不会还用之前那份供词吧?喂,说话啊!你们别耍我啊,我那么配合了总得让我活下去吧!”
卡士柏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窗外发愣,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马车在颠簸中很快就到了临时小屋,两个小时后,一份经过精心雕琢的凶手供词被送到了弗朗茨的手里。刺杀案和巴黎偷窃案以极快的速度告破,两名凶手一死一囚,主谋逃匿,除了他们的特殊身份还需调查之外,似乎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
至于和两人相关的莫拉索伯爵、玛丽安娜和玛蒂尔德公主,也被迅速撇清了关系。
毕竟一位是弗朗茨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普奥战争一举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一位是伊丽莎白皇后的亲妹妹,最后一位是从不过问政治的拿三堂妹。不论媒体如何胡扯,也没办法把他们三个拉下水。反而有不少记者偷偷根据曝露出的零星线索,通过后期整合加工,将他们描绘成了被害者。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遭受了这一切的弗朗茨和伊丽莎白并没有放弃三天后的出席计划,更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巴黎。他们高调地参加了杜伊勒里宫举行的盛大舞会,一起出席的有包括拿三皇帝和亚历山大二世在内的各国王室。
在拿三最需要脸面的时候,弗朗茨给足了面子,这一举动无疑加深了法奥之间的联系。
但即便奥皇和皇后都没再提这件事,射向弗朗茨的那三枪还是让因世博会而生的灿烂光芒熄灭了一部分。在舞会结束后,和蔼的拿三皇帝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私下里极为震怒。
他发火的对象自然是依然代理警察局长的亨利·德·莫尼:“亨利,你是不是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巴黎城?这就是你向我保证过的世界大都市?奥斯曼辛苦了十多年改建来的表面光鲜,结果揭开一看里面全是黑的!!!”
亨利这些天忙前忙后,几乎没回过家,连肚子都小了两圈。现在听着训话,心里满是苦水,又没地方倒,实在憋屈。
可面对这位六十岁的老皇帝,他还是不敢回嘴,只能默默地站着。
拿三见他没反应,知道火候还没到:“做了半年的代理局长,没什么像样的成绩。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看你的代局长位子是保不住了。”
这算是启动亨利的重要开关,似乎只要和职位相关,亨利就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皇帝陛下,不是我推卸责任,实在是匈牙利那帮家伙太过阴狠。他们早早就订好了计划,先从军事展厅偷窃武器和炸药,再找人进行暗杀。我事先也没得到情报,所以才疏忽了.”
刚开口他就知道不该这么说,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只是音调不断走低。等词到了“疏忽”两字上,声音索性就消失不见了。
在他看来,那根本不能算疏忽,是完完全全的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公主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会抱起炸弹和人同归于尽。谁又能想到,奥地利将军的女仆会拿起手枪毫无顾忌地对着皇帝开枪。
他已经想好要被大骂一通,然后滚回家连夜写好辞职报告,准备提前退休。然而拿三在听到这些后语气反而缓和了些:“这就是你的理由?”
亨利一直用手臂夹紧帽子,始终保持着微微欠身的姿势,脑袋微微向下看着某个角落,不敢直视拿三,因为实在拿不准他的路数。
直到听见这句话后,他总算听懂了:“我知道,现在再提这些也没用了,实际行动说明一切。这三天我派人在全巴黎展开盘查,也确实让我抓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好几个波兰人。”
“波兰人?”拿三警觉了起来,“冲着亚历山大二世来的?”
“正是!”亨利递上了报告和手枪,“审问过后才知道,他正想趁着今天这个热闹日子,效仿火车站暗杀事件的做法,在路上埋伏沙皇。”
“可恶!!!”
沙皇来一次巴黎不容易,拿三的伯父拿破仑之于俄国有莫斯科毁城之恨。或许整件事里还有许多不为世人所知的秘辛,但不管如何,今天是法俄摒弃前嫌重归于好的日子。
如果让波兰人得手,加上之前奥皇遇刺,普鲁士的敌视,那法国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拿三气得肝和腰都疼了起来,忍不住坐下,又用扶手顶住疼痛的地方:“你要报告的就这些?就没点别的了?”
“不,还有!”亨利拿出了自己的其他建议,“我觉得需要给底下‘自由’的氛围上上强度了,必须立刻抓捕那些随便在公共场所肆意放荡的“癫狂分子”,同时限制那些自诩‘叛逆’的艺术家们开展私人展览的范围,比如只规划在战神广场开展私人画展,您看如何?”
拿三有些犹豫,可一想到恶人混迹其中就觉得浑身难受。
于是,当帝国摘下近乎完全自由的尊容之后,警察国度的真面目又一次显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无疑又给本该好好庆祝的世博会,重新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段时间报纸上充斥着各种政治阴谋和无端猜测,一时间阴谋论频出。
然而整座巴黎城中却有那么一个地方和政治彻底划清了界限,干净得就像被圣水浸洗了好几个世纪似的。从19日晚到27日上午,主宫医院一连推出了好几台手术,卡维频频上阵,一台比一台精彩。
也许是有人有意为之,这种颠覆了传统医疗极限的手术再次赢来了大量关注,不管环境再如何阴沉的媒体也不得不在卡维的冲击下选择释然。
第445章 441等我试完了再截不迟
卡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爆炸离弗朗茨和伊丽莎白很近,但两人都没有受伤,之前他就简单问过他们,不会错的。要不然他现在就该待在弗朗茨身边,而不是留在这里。
至于莫拉索,卡维也很清楚他的为人,派人暗杀弗朗次的几率可能比拿三宣布退位溜回科西嘉岛养老都要低。
他同时也相信,以莫拉索现在的地位,除非卡士柏真的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否则不会对他动手。可要真的到了这种时候,自己在场又有什么用呢。
两边都有人保着,又没受伤,自己留在那儿就是干看着,纯粹浪费时间。真正需要他的是医院、手术室、那三位受了外伤的家伙以及需要他完成的手术。
刚下了卡士柏的马车,卡维就头也不回地径直朝手术剧场走去。
他忙了一整个下午,不停地在几个王公贵族们间周旋,之后还参与了急救和搬运伤员,耗费了不少精力。现在一想到晚上应酬的泡了汤,又彻底摆脱了政治束缚,紧接着还要用上手里这堆器械,卡维就兴奋得直发抖,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手术效果。
第一个看到卡维进剧场的不是那些忙前忙后的医生护士,而是待在观众席的伯蒂和利顿子爵。伯蒂直接站起身,对着他招手,只不过戴着口罩的缘故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嗨!卡维,你可算来了!!!”
“亲王殿下。”卡维还是用了尊称,“您怎么在这儿?”
伯蒂一想到卡维之前手术的操作就觉得兴奋,倒不是他有多了解多喜欢外科,只是觉得新奇。只要是新的东西都能刺激到他的神经,艺术品如此,女人如此,手术也是如此:
“不是你答应让我看手术的么?不过你要是拿不出好玩的新东西,我现在就走。”
“好不好玩我不知道,但绝对够新。”
“有多新?”
“全世界只有我这里能看到的那种新。”
“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要是父亲还健在的话,应该会和我一样吧”伯蒂脱下披风摆放在一边,“我想今天的手术应该会和之前做的肛门成形术一样精彩。”
卡维不知道如何去定义这位亲王眼中的精彩,但手里这些东西应该能给他留下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将两个手提箱放在地上,脱掉外套:“这里好热啊!你们为什么不把窗户全打开?温度太高可不利于伤口愈合,还会加重感染”
“你,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和此时卡维的兴奋形成剧烈反差的是还留在手术剧场的兰德雷斯。
他在这里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同时应付三名重伤员。生命体征、创面消毒,还要处理一些不可控的突发事件,这些都需要他来掌控。除了在部队参与了几次作战行动外,他这辈子就没干过那么累的工作。
兰德雷斯瘫坐在一边,外套和马甲被他随手扔在了衣架上,衬衣也解开了好几个扣子,湿透大半。衣角、袖口、胸前到处都能看到血迹和水渍,乱七八糟地贴在身上,没有半点贵族的样子。
“说好你来接手,怎么到现在才来?都几点了???”
“我去酒店拿点东西,不然开放性骨折可不好弄。”卡维走下看台,看到了霍姆斯,“咦,你不是那天看手术的美国留学生么?你怎么也在这儿?”
“卡维医生,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您!我和兰德雷斯医生说好了,暂时在主宫医院外科病房工作。”霍姆斯原本站在靠边的位置,一直负责照看车夫,听到卡维叫了自己的名字开心地站起身往前迈了好几步,“如果您觉得”
卡维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拦住了他:“既然来工作了,那么快帮忙,帮我把箱子里的东西全弄出来做消毒。”
“嗯!”
“看过我的手术应该知道怎么消毒吧?”
“我记得,先用清水冲洗干净,然后浸泡在石炭酸溶液里10分钟左右,用消毒过的器械将它取出”霍姆斯还没说完就看到卡维打开了器械箱,咣啷啷地把东西全倒进了清洗水池,一时语塞,“这是?”
卡维带的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包括好几个钢架、一大捆钢针、还有整整一大袋钢质螺钉。
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外科医生,反倒像是个修机器的工人。
“你在干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来的人名叫卡维·海因斯,兰德雷斯一定会把他和他带来的那两箱东西全部扔出自己的手术剧场。可一旦贴上了这个名字标签,看似没用的东西也就成了手术中的关键物品。
“专门用来对付严重开放性骨折的外固定支架,霍姆斯,愣着干嘛,来帮忙啊。”卡维把东西平铺在池底,将接着一大桶石炭酸的管子放进去,然后又问道,“清创做得怎么样了?”
“都做完了,你自己看吧.”兰德雷斯叹了口气,“你要觉得不满意的话自己搞吧,我反正是没力气了。”
现在三位病人摆在面前,卡维三选一。
从清创程度和这段时间生命体征的变化情况来看,德文克的失血最多,骨折断端有部分外露,创面最复杂。反倒是那位本该有颅脑损伤的车夫大难不死,直到现在都很清醒。
出于严谨,卡维没有略过车夫,还是开口询问道:“车夫兄弟,现在怎么样?”
“我挺好的!”
车夫费舍尔就躺在角落,手上扎着输液管,只要忽略掉眼睛上那一大块木片,他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有什么不舒服么?”
费舍尔指着脑袋:“头痛和头晕,不过都不严重,还有就是眼睛疼得厉害。不过没关系的,我忍得住,前面我还下床去了个厕所呢,先给那两位看吧。”
“情况还算稳定.”
卡维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睛,又看了这些时间记录下来的生命体征,忽然发现有些透明液体从费舍尔的鼻子里流出来。他用手指蘸了点放在指尖,来回搓了搓:“之前没感冒吧?”
费舍尔“没有啊,不知道这鼻涕怎么来的,奇了怪了。”
“是外伤砸出来的,不过现在看起来问题不大,再观察观察。”卡维一笔带过,然后让他安静地躺回床上,“觉得没别的问题了,就做好眼球摘除的准备吧。”
费舍尔擦了擦鼻子有些难过,本以为卡维能像对待那两位的骨折一样保住这颗眼珠,看来是自己做梦了。不过:“真的保不住么?”
“伤得太重了,保不住。”
卡维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几位医生:“我需要先处理两名开放性骨折,你们谁能摘眼球?”
“我可不做,累死我了!”
兰德雷斯率先拒绝,把主刀丢给了佩昂:“让佩昂弄吧,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做眼球摘除了。”
佩昂心里当然不愿意,谁又会放弃近距离观看卡维手术的机会呢。可这里的手术区域本来就小,没办法支持两台手术同时进行。他也不能忤逆兰德雷斯的命令,只能收拾东西,带着费舍尔和另一名护士去了另一间手术剧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摘除眼球不算慢,等结束了再回来肯定还能吃点剩饭剩菜。
去掉了车夫,将军夫人和德文克二选一。
不管从伤口还是全身总体情况来看,都该先处理德文克。
“德文克先生出现过休克,生命体征有剧烈搏动,胫骨骨折断端有少量外露,比起将军夫人的手臂要严重些。”卡维看了眼德文克的腿,继续说道,“清创不彻底啊,还得再来一遍。”
“这还不彻底?”
听了这话的兰德雷斯蹭地站了起来,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完全看不出累的样子:“我可是按照你的消毒原则,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了,都快洗到他的肚子了,怎么会不彻底?”
“这是开放性骨折,单靠洗不行,要把没用的东西全去掉。”
卡维所要求的清创远比在场所有人想象的严格,严格到需要修剪掉失去血供的坏死皮肤和组织,同时还包括了受到严重污染的组织,以及皮肤下方失去活性的脂肪组织。
“怎么才能判断有没有血供?”霍姆斯忽然问道。
“好问题。”卡维换上挡水的黑皮裙,“既然是看血供,那只要修剪到能看见出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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