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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第412节

  鲁道夫很尴尬,不过幸运的是当事人亨利马上就接过了这份尴尬,甚至于让拿三曾经的军事副官勒伯夫帮着一起接。

  “我知道了。”拿三表现得比弗朗茨还淡定,“那是卡维医生在做实验,没什么可担心的。”

  “实验?”

  “只是为下午手术而准备的实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拿三喝了口汤,接着说道,“等一切无事发生后,大家也就不会在意了。”

  卡士柏站在旧厂房外的空地上,用标配的黑色帽子挡住震散到他脸上的烟尘,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疯子。

  其实只要冷静地将整个巴黎都算上一遍就不难发现,真正能限制卡维活动的也就那几位。

  整件事肯定得到了弗朗茨的默许,不然也得不到卡士柏的全力配合。找了弗朗茨,肯定不会把拿三漏掉,这里毕竟是巴黎,不然勒伯夫手里的警备队也不至于奉命混进卡士柏的炸药搬运小组里。

  同时出现在城南的还有几个费加罗报的记者,以及被米克标记过的两位法国化学家。

  弗朗茨自不必说,从认识卡维时就一直在放纵这位天才,而拿三的心思也很容易理解。

  这台手术过后,模拟爆炸就会登上报纸,成为一个天才在追求医学极限道路上所必须经历的惊人壮举。日后时不时就得被史学家拿出来细嚼一番,在感叹卡维那高屋建瓴般的医学能力之余,也会对19世纪法国巴黎的自由、包容与创新艳羡不已。

  而在帮助卡维模拟爆炸过后,法国化学家也能第二次对现场做分析,进一步研究这种稳定爆炸的化学成分。

  一举三得的事儿,实在没必要反对。

  一个人为了完成一台手术,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总让人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卡士柏这类成天和人打交道的家伙,闻着味儿就觉得卡维有问题。

  他甚至觉得卡维和米克其实就是一路人,两者之间的区别或许就在于自知之明上。要是米克事先能和弗朗茨通个气,事情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自从那封信交到了弗朗茨手里,米克被追授少将军衔,回国后会葬在帝国陵园,和一众英雄埋在一起。而卡士柏则一跃成了上校,单是每月的净收入就有2400克朗,手下许多重要角色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晋升。

  看似一切顺利,但事实上,他们的“实权”尤其是保护弗朗茨的实权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剥夺了。

  取而代之的,是最近从20人快速扩充到270人的卫兵队,其中100人来自马克西米利安驻军中抽掉来的亲兵,另外150人则是维也纳皇宫护卫军中的精英。

  明面上的指挥官依然是卡士柏,但他是兼任,工作重心在原来的图书馆里,真正执行权在弗朗茨身边的军事副官克勒维尔手里。

  至于米克留给卡士柏的遗产,于1801年成立至今一直在为帝国服务的天堂图书馆,则改回了原本朴实无华的名字“皇家中央军事情报档案馆”。职责也从安保为主情报为辅,变成了单一的谍报机构,隶属于总参谋部和外交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米克那封信并没有得到弗朗茨的眼泪,反而挑起了这位封建君主的忌惮。

  原本的武斗被改成了文斗,现在的他们已经不需要再穿黑衣服配热武器了,换成平民模样只留一把防身的匕首才更符合机构如今的定位。

  这种表面波澜不惊的平稳过度,其实背地里并没有那么平静。

  其中的原因,应该就和米克的第二封信和一份染料厂爆炸研究报告有关。

  卡士柏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只知道东西交上去后自己就得到了实质性的晋升,而不是一杯葡萄酒和简单的口头表扬。

  原本他也和米克一样,执着地想要将档案馆发扬壮大,在米克死后也想要继承他的遗愿搞定匈牙利剩下的问题。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卡士柏心里也不舒服,也觉得窝囊。

  但他毕竟不是米克,对奥地利没有执着到忘乎所以的程度,跟着米克就是想混口饭吃。

  现在饭肯定是混到了,还混得很不错,只要试着换个角度考虑问题,放低姿态和期望,再尽量减去些身上的担子,生活还是挺美好的。

  谁不想好好地过一过安稳日子呢。

  三次爆炸后,霍特带去的三辆马车尽数报废,整个厂房一片废墟,连坚持了好些年的破墙也塌了半边。卡士柏点了根烟,掸去帽子上的灰尘,眯着眼睛把它戴在灰蒙蒙的头发上:“事儿干完了,收工!”

  另一边的兰德雷斯表面上对卡维私自确定手术很不爽,背地里却翻了好几个小时的解剖书。

  他压根就没听到什么爆炸声,他眼里除了书上的大脑颅骨结构,就只有滴答滴答不停向前走动的秒针。离卡维预定的手术时间不足6个小时,兰德雷斯依然没搞懂卡维到底要如何解决费舍尔的鼻漏症状。

  他看过病历记录,知道病人的鼻子和眼窝都在往外漏脑脊液,也知道脑脊液是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更知道这么漏肯定是不对的,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修补。

  就算真的知道如何去修补,他也不知道在哪儿修补

  这可是骨头啊,一整块颅骨!

  眼窝还好说,大不了整个切开慢慢找出缺口做修补。鼻子不一样,导致鼻漏的缺口一定是紧贴着鼻腔口腔的颅底!整个颅底能和鼻子相通的地方可太多了。

  就他现在所知,可能导致鼻漏的位置就有筛窦,额窦,卵圆孔和咽鼓管,这些地方都是怀疑点!

  [颅底-从上向下,水平顶面观]

  他也想过经鼻腔往里做修补,可惜因为光源的问题,根本看不见。先切开鼻子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能探查到的位置只有额窦下方。或者索性扩大切口,倒是能查清额窦,可其他位置呢?

  [口鼻正中侧面观,红色线上方是脑子,配合顶面观一起食用]

  难道把鼻子嘴巴沿着下鼻甲全切开?

  这和中世纪重剑手猛劈敌人的脑瓜有什么分别,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手术入路就只有从颅骨上动脑筋。

  兰德雷斯看着桌上的解剖图片,又忍不住走向解剖台。台上摆着一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身上带着斑驳的霉菌,还能看到些虫子,显然搬来有一段时间了。

  尸体的颅骨被撬开,塞在里面的脑子看上去还完整,但要是走进细瞧就能发现不少地方有破损,极个别的地方甚至被压成了浆糊。

  这显然是操作造成的。

  颅底那么大,想要找到破口就要翻动脑子。这可不是腹腔里的肠子,随便摆弄都没什么问题,只要稍稍用力,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兰德雷斯已经尽量让手指变得轻柔,可还是没能保护好脑子。

  如果寻找颅底的破口需要用破坏脑子来做交换,那还不如不手术,好歹能多活几天,毕竟开颅本身就有相当大的风险。

  “玛德,巴黎的尸体怎么突然都消失了?!!”兰德雷斯把金属板丢在一边,低声骂了一句,“要是多给我几具,肯定能在他回来之前搞定手术入路!”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怎么一回来就听到你在那儿抱怨啊。”

  兰德雷斯还在气头上,气巴黎尸体行业凋敝,气自己实力不足以跟上卡维的思路,压根没想到是谁。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猛地想起了某人的回信。

  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提外科图谱的事儿,他当初看完信就随手放进了抽屉里,反正骨折手术都做完了,也就没去多想什么。

  谁能想到还有一台脑脊液鼻漏修补等在后面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来得太快了吧!

  顿时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只不过对方已经到了眼前,打开门后就直接走了进来,就像进了自家后花园一样:

  “啊,这熟悉的气味,太怀念了,市立总医院的味道终究和故乡的不太一样。看到你那么用功我就放心了,当初向霍特推荐你来当这个主任一点都没错,我就知道你是个需要压力的人.咦?你在研究脑子啊!”

  “额,是啊,最近无聊研究研究。”

  兰德雷斯背对着他,两手不停整理工作台,脑子也很乱。但他清楚地发现如今自己的主要矛盾已经从卡维转移到了这位前主任的身上:“你来之前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还以为要再过几天呢。”

  “嗯?我没说列车班次吗?”

  兰德雷斯不想和他就手术问题多废话,也没提一直被塞迪约避开的手术图谱话题:“你怎么还带着行李,没回家么?”

  “哦,我一下火车看到了爆炸的地方,心血来潮就直接过来了。”

  “唉,先回家一趟吧,下午我陪你去看看世博会。”兰德雷斯摘掉手套,合上自己的解剖书和笔记,“好几家场馆都非常不错的,还有卡维当时做的手术标本。”

  “那个我已经看过了。”塞迪约直起腰,看了兰德雷斯一眼,“不过其他场馆倒是可以去看看,好歹是全世界的盛会,听说今年搞得很不错。”

  兰德雷斯心里一松:“你先回去休息会儿,下午我带你逛逛,就先从.”

  “你先别急。”塞迪约笑着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看看手术剧场的牌子。”

  半夜更第二章,明天看吧

第456章 452方案1还是方案2

  也许是只身前往维也纳的恩赐,现在的塞迪约不再是那个安于现状又自命不凡的主宫医院外科皇帝。他远比兰德雷斯想的更精明,不仅藏着卡维的图谱,回到巴黎还不忘防他一手。

  “这个‘鼻漏修补’是什么意思?”塞迪约看着剧场牌子上一串小字和对应的时间,“今天下午2点,待定?”

  “就是还没定的意思。”兰德雷斯敷衍了一句,略过前一个问题,直接把讨论对象定在卡维身上,“他就和我说了这么个东西,让我定个大概的时间,然后人就不见了。”

  塞迪约并没有被带偏:“所以这个鼻漏修补是什么意思?”

  “额,有个鼻子一直在漏水的病人。”兰德雷斯不好回避,只能说出了实情.的一小部分,“其实也没什么,估计是鼻子有问题,到时候切开鼻子看一看就知道了。”

  如果一开始就把费舍尔摆在塞迪约面前,他绝不会往脑脊液的方向去猜。神经外科本就是非常陌生和危险的领域,塞迪约原本略偏保守的医疗理念更会加重诊断时的倾向。

  可惜,刚才的解剖书和尸体出卖了他,至少塞迪约能肯定手术和脑子有关。

  不然以兰德雷斯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一大早就泡在解剖室里,去和烂掉的尸体打交道。这家伙要真有那么努力,当初杜邦伊特朗老师也不至于把他骂到差点改行。

  “要是切开鼻子就能搞定,你还找尸体开颅?”塞迪约笑着说道,“早就知道卡维医生对颅脑也很有研究,之前谢巴斯托的开颅手术也是他做的,真想站在旁边好好看看啊。”

  兰德雷斯见骗不过他也就不装了,承认卡维要做的很有可能是一台颅脑手术,但依然要给手术的可行性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说实话,如此大范围的开颅手术损伤在所难免,术后不发生感染的几率也很低。”

  “然后就是脑炎、癫痫和死亡。”

  两人虽然勾心斗角,但回到正题后意见还是能保持一致的。尤其如今塞迪约早就看淡了功名,就更是如此了:

  “越深入了解颅脑结构和功能,才越能知晓打开颅骨的危害。卡维的理解和瘴气学说有许多相通的地方,打开颅骨就是在给身体增加负担。”

  “但他还是选择了开颅。”兰德雷斯眉头皱的非常紧,隐约能看到眼皮微微的抽搐,显然昨晚上睡得不好,“上次他还说颅脑手术太过危险,能不做就不做.”

  “说明现在必须要做了!”塞迪约问道,“他什么症状?”

  “除了鼻子漏脑脊液外,还有头痛、头晕,有时候说胡话。”兰德雷斯简单过了一遍病史,“哦,他也是爆炸受害人之一,摘掉了一侧的眼球。切口没长好,因为眼窝这里也在漏。”

  塞迪约一直在外科一线工作,没有任何空窗期,解剖基础自然比兰德雷斯好不少,马上就想到了颅底骨折。

  可还是一样的问题,颅底那么大,到底哪里骨折了?又该怎么做修补?有了这两个答案后,他们才能去想具体的手术入路和过程。

  只不过这两个答案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到手的,至少在卡维动手之前,他们是想不到了。

  眼看塞迪约也猜不到入路,兰德雷斯果断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与其继续在尸体和解剖图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准备下午的手术。

  知道了手术时间的塞迪约也没在医院多待,转头回了巴黎的家,简单洗漱后什么地方都没去,一头钻进了书房。那里有他珍藏多年的神经外科解剖图谱,以及一颗保存完好的颅骨。

  这是当年杜邦伊特朗留下的实体模型,上面勾画出了颅骨钻孔的安全区域。

  来源应该是一场名不见经传的小型拍卖会,里面总会出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本来购买颅骨还附赠一本手札,可惜后来因为一起火灾付之一炬。

  “可惜了啊。”每每想到那份手札,塞迪约总会觉得惋惜,“就和上面记录的一位头颅相连的寄生双胞胎一样可惜。”

  [一对由约翰·亨特在手稿中描述过的颅连接寄生双胞胎。寄生双胞胎在另一个双胞胎进食时会表现出一定的情感,两者在四岁时因遭受毒蛇咬伤而去世。——摘自亨特手稿《血液、炎症与枪伤的论述》,伦敦,1794年]

  “还是回家好啊,家里还有用得称手的家伙,拿来做练习最好不过了。塞迪约又从木箱里拿出两个小型手提箱,里面都是用来对付颅骨的东西。

  一想到市立总医院里完全固定规格的手术器械,他就觉得头疼:“唉,没有自己的定制器械还算什么外科医生,没灵魂.还是自带的器械好用。”

  [杜邦伊特朗旅行用颅骨穿孔器套件,设计紧凑,便于携带,并配有可更换的不同尺寸的钻头。不难看出,这个穿孔器套件显示出了明显的使用痕迹。杜邦伊特朗一直认为这种痕迹是外科的勋章,塞迪约便保留了下来]

  [塞迪约自己的开颅套件,设计更为工整精巧,除了钻头还包含了不同风格的手动圆锯。与他的老师不同,在卡维的无污染手术规则的熏陶下,他彻底清洗了这些工具,不过只洗了两次]

  19世纪的神经外科就和大外科一样,正好处在了转型时期。历史上,英、法两国的神经外科一直处在绝对的领先地位,不相伯仲。但随着麻醉和李斯特消毒手法的诞生,英国开始发力,开颅治疗脑出血和脑疝也渐渐成了英国创伤外科的标准术式。

  法国巴黎一直自诩外科中心,确实有他的道理。

  从文艺复兴中期到十八世纪末,巴黎外科一度是全世界的标准,就连英国伦敦医学院教的都是法国人的教材。甚至到了十九世纪中后期,乃至二十世纪早期,这一印象依然存在于大多数医学工作者心中。

  [亨利·弗朗科西·勒德朗(Henri Francosi Le Dran,1685-1770)通过担任法国军队的首席外科医生积累了丰富的外科经验。他的《外科学观察——勒德朗外科学教材》多次再版,图为本书英文版的标题页,巴黎,174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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