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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13节

  “五百钱,你以为是圩市里的货色?这可是东西两市里店铺才买得到的,少说要千钱!”

  看到来人喜滋滋的查看刚刚收到的礼物,那管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鄙夷不屑的表情,赵延年注意到了这一点,咳嗽了一声,呵斥道:“都放下了,成什么鬼样子?”然后他站起身来,向管事的深深施了一礼:“多谢贵主人厚赐,不过在下听说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我等随郎君而来,领受酒食,蒙贵主人款待,已经是惭愧之极;又岂敢无功受赐?”

  听到赵延年这般说,那管事脸上原有的不屑迅速消失了,转而化为隐含着几分敬佩的惊诧,赶忙道:“此乃在下主人之命,您若是不收下,我也没法回去和鄙主人交代呀!”

  “食人之禄者,身非己有,岂可另受他人厚赐而不告主人?贵主人厚赐之事,我要先禀告郎君!”说罢,赵延年便起身向外走去,管事的赶忙跟上。

  “寿叔,这赵延年是啥意思?为啥这么好的东西他不要呀?”王葛还是一脸的茫然,不解的问道。

  

  “你这不成器的蠢货!罢了,这次让这厮抢先了!”王寿骂了一声,也赶忙站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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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堂之上,四位舞姬正分作两队,相对而舞,当中一名盛装美人长袖广裾,高冠修眉,起舞若鹤鸟,望之若神仙。饶是魏聪穿越前在网上长了见识,但像这样五个长腿美人近在咫尺的向自己献舞的体验还是第一次,不禁看到有些入神了。旁边的邓忠看在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魏先生!”

  “啊!”魏聪回过神来,只见旁边的邓忠正看着自己,身体微微前倾,意味深长的笑着,觉得面上不禁有些发烧,强笑道:“此舞绝妙,我方才看的入神了。”

  “先生若是喜欢,明日将这五位带走便是!”

  “这,这怎么可以!君子不夺人所好嘛!”魏聪吓了一跳,这又不是东西,是五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再说了,自己眼下还寄人篱下,都准备跑路了,哪里有地方安置这五个美人儿?

  “有何不可?先生今日有恩惠于忠,莫说这不过是几个寻常姬人,就算真的是忠所爱,忠又岂会吝啬不肯割爱?”邓忠喝道:“来人!”

  “在!”旁边管事应道。

  “你让她们五人收拾好行装身契,明日便交予魏先生!”

  “喏!”那管事应道。

  “且慢,且慢!”魏聪没想到邓忠是来真的,赶忙叫住:“我也不瞒你,接下来我有事远行,你送我这五个美人儿,我也没地方安置呀!还是算了吧!”

  “原来先生要远行,这倒是忠考虑不周!”邓忠点了点头。

第23章 士人

  正当魏聪以为这件事已经了了的时候,却听邓忠对管事道:“那这样吧,他们五个现在已经是魏先生的人了,你给她们安排一个僻静别院,接下来不要再见外人,饮食起居便依照我的姬妾,身契明日送到魏先生那儿!”

  “遵令!”

  “魏先生,这样可以了吧?您远行归来的时候再来接人就是了!”

  魏聪这次被彻底弄麻了,饮食款待啥的他可以吃完爽完擦嘴提起裤子就走,但五个大活人自己着实没法完全不在意,毕竟这是个智慧生命:“君待我太厚,实不可受!”

  “先生何出此言?”邓忠笑道:“先生有大惠于忠,岂是区区几个女子能回报的?我南阳邓氏,此番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都是蒙先生的恩惠!”他看到魏聪还有些不解的样子,便笑着解释起来。

  对于现代人来说,像邓氏、梁氏、窦氏这样的大家族兴衰的关键在于中枢权位的争夺,比如谁的女儿当上皇后,随后谁当上大将军,这么想当然也没错。但是在两汉魏晋这一特殊的时期,这就不一定对了。因为在这段时期,这些强力家族都是高度地方化的,在有机会的时候,这些家族中的优秀成员当然希望能够通过入仕、联姻、军功等方式进入帝国中枢,并通过掌握中央权力来获取更大的利益,扩大本家族的影响,使之从地方性的家族转变为全国范围的顶级士族,甚至夺取皇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像后来唐宋时代的士族一样,为了保持对中央的影响,干脆离开家族所在地,搬到首都周边地区去,保持文化和人脉上的优势。恰恰相反,如果可能的话,这些强力家族是不愿意搬迁到首都周边去的,他们即便在中央掌握了权力,也只是暂时呆在首都,大部分力量都花在对家族所在州郡的控制上。为了打破这种控制,西汉甚至不得不采取“徙陵”制度——即以国家暴力强迫这些强宗大族离开自己的老家,搬迁到长安周边居住,这在唐宋明清是无法想象的。

  在这种情况下,两汉魏晋时期的家族就显得格外的顽强,即便像安定梁氏这样被汉恒帝满门诛灭的家族,实际上也没有从权力舞台上消失多久,汉灵帝时便有梁鹄通过举孝廉出仕,官至选部尚书,后又出任凉州刺史、幽州刺史,是当时著名的书法家,曹操十分喜欢他;西晋时,晋怀帝的岳父梁芬也是出自安定梁氏,位至三公。

  究其原因很简单,汉桓帝诛灭的只是梁氏在雒阳的那一支脉,留在老家凉州的基本毫发无损,而他们又控制着当地州郡的察举权,能被举荐上去的自然是他们家的子弟。那汉桓帝为啥不把凉州的梁氏也连根拔起呢?一个是因为的确两边血缘上差的比较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东汉时期本来凉州就不稳定,诛杀一个控制着地方州郡强力家族很可能会导致一场代价高昂的叛乱,把整个帝国都赔进去都不一定。

  所以像邓忠这种顶级大家族子弟,其实对中枢权力的变动是抱有平常心的。他们很清楚,中枢大权是一时的,家乡州郡才是长久之计,谁也不可能永远当三公、当大将军、把女儿嫁给天子当皇后、皇太后,谁都有退出权力核心的那一天。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年纪大了,往往会清洗上一朝的外戚权臣,给自己的外戚心腹腾位置,所以与天子走的太近,介入中枢政治太深未必是好事。所以门阀中的真正的聪明人,他们很多时候更愿意经营本家族在所在州郡——比如讲学、整理撰写儒家经典、经营田庄、商业、部曲等等,这些才是能代代相传,把家族发扬光大的真东西。

  而对于南阳邓氏来说,东汉开国以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南阳又是天下第一大郡国,人口244万,占东汉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强,当地也没有多少土地可以供他们兼并了。到了邓忠这一代,家族发展的重心已经转到了商业和金融业来了。

  早在商代,就存在一条从中原通过方城缺口进入南阳盆地,然后沿着汉水折向鄂东南的地理通道,这就是后世著名的“方城夏道”。这条地理通道在先秦时期对于中原统治者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因为今天湖北省东南部的大冶有丰富的铜矿资源。

  后来楚国在汉水流域崛起,吞并了汉阳诸姬,控制了南阳盆地,这里也就成为了楚国争霸中原的前进基地,楚人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缮了这条道路。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南阳盆地一直被认为是楚地的一部分,宛城的富裕繁盛,很大程度上就是建立在这条商路之上。而魏聪提出的票据可以极大地提高长途贸易的效率,对于邓忠来说,这是万世之利,可比出个把皇后要实惠多了。

  “魏先生若是不嫌邓忠愚钝,将来还请回宛城长居,忠自当以师事之!”说到这里,邓忠俯身下拜。

  “不必多礼!”魏聪赶忙伸手去扶:“你我年岁相当,不如便以兄弟相称,称先生反倒生分了!”

  邓忠连说不敢,几番推让才同意了,两人各自通报了表字,邓忠字士茂,无形之间两人的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这时堂下传来一阵人声,邓忠皱了皱眉头,喝道:“我与孟德兄在此会饮酒,何人在此喧哗,赶出去!”

  “是魏先生的随从!”管事的上前低声道。

  “孟德兄的随从?”邓忠看了魏聪一眼:“那就让他上来!”

  片刻后赵延年走了上来,王寿紧随其后,两人先向魏聪下拜,魏聪点了点头:“何事?”

  “回禀郎君!”赵延年抬起头来:“方才此方主人以酒食款待,又厚赐衣冠屡带刀具。属下以为无功而受赏,非礼也!无礼则乱,便来堂上禀明,还请郎君示下!”

  魏聪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了邓忠一眼,暗想这位做人还真的没话说,送礼连自己身边的护卫也没漏:“士茂兄这是——”

  “哦!”邓忠笑了起来:“这不过是家中常例,敝家有贵客来访,除了酒食款待,便是随从都会奉上一封行仪。想必家中下人看孟德兄一行人是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便送上衣冠履带,孟德兄不必在意!”

  “多谢士茂兄了!”魏聪笑了笑,目光转向赵延年:“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好意,你们收下便是!”

  赵延年看了魏聪一眼,方才向邓忠拜谢退下。邓忠给赵延年倒了一杯酒,笑道:“孟德兄这位属下还真是有古士人之风呀!”

  “哦?士茂兄为何这么说?”

  “贵属能以礼法自束,虽困厄不改,岂非士哉?”邓忠笑道。

  魏聪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点头,对赵延年的看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与佛教、基督教等外来宗教思想不同的是,中国古代传统思想中并不认为人人平等,但这种不平等并不是在于血脉、也不是经济和社会地位,而是在于道德与才能。

  所以中国古代应该对士人和普通百姓采取两种要求,即“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不仅仅是阶级社会的不平等,礼很多时候比法覆盖范围更广更加严苛,士人必须自觉的遵守礼法,否则就会失去士人的身份。不像老百姓还可以逃避刑法。

  比如汉代皇帝要处死大臣,根本不需要审判定罪判处死刑,只需要天子下诏谴责,大臣就会在家中自尽。因为被天子下诏谴责就会下狱,下狱后会落入狱吏之手,这对于士大夫来说是巨大的耻辱,身为士大夫就应该义不受辱,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老百姓触犯刑律,还可以逃入山林之中,士人如果不想失去士人的身份,就只能自裁。像司马迁这种没有自裁而忍受宫刑的,就要蒙受被世人瞧不起的耻辱,所以他在《报仁安书》反复强调自己忍辱偷生不是怕死,而是因为自己还有“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理想未曾实现,所以才苟活了下来。但是字里行间充满了那种绝望和痛苦,千载之下的我们也能感觉到。

  (鲁迅先生说的“礼教吃人”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在古时礼法是有合理性的,毕竟若不用能以这种“吃人的礼法”严格约束自己的人来掌握权力,任何政治制度都会因为权力者欲望的无限膨胀而崩溃。所以近代曾左胡会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以礼法约束人这一百试百灵的老招数没用了,新生的资本主义不但不用礼法约束欲望,反而激励人放纵自己的欲望,并利用欲望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就是后话了。)

  从赵延年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来看,虽然他有不更的爵位,但实际上就是个退伍军人、失地农民、社会底层;但是他能以士人的要求约束自己,以礼自束,非礼不行。这在邓忠眼里,就是“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像这样的人,在两汉是要被举孝廉的,自然不能简单以魏聪的下人看待。

  “士茂兄!”

  “何事?”

  “在下此番来宛城,是带了一件器物来的!”魏聪便将四轮马车的利弊,结构大概粗略说了一遍,最后道:“这汇票之法,须得长途贸易大兴才相得益彰。而长途贩卖,陆则车马,水则舟楫,这四轮马车,肯定贵家是用得上的!”

  “哦,想不到孟德兄还会器物之学,那可太好了!”邓忠大喜:“干脆孟德兄便在宛城长住下来,你我携手创立一番事业!”

  

  “这——”面对邓忠的诚挚邀请,这一次魏聪不由得心动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想要做一番事业,邓忠这里都比蔡不疑强上百倍,但自己刚刚穿越来时,若无蔡不疑的伸手相助,自己也没有接下来这番际遇。若是就这么弃蔡而投邓,未免有些不好看。

  “也罢,我这次回去,拿一笔钱给蔡不疑,权当是这段时间以来照顾我的谢礼,先还了这番情分便是!”魏聪打定了主意,对邓忠笑道:“既然士茂兄如此盛情,那魏某便却之不恭了。不过我前段时间寄居在新野的一位好友家中,此番须得先回去向他辞别一番,了结诸事,才能再来宛城投士茂!”

  “好!”邓忠拊掌笑道:“堂下的舞姬美人何在,还不都上来,谁能让孟德兄今晚尽兴,便赏绢百匹!”

  “且慢!”魏聪话刚到嘴边,就被年轻女人们的香气和肢体围住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滑润的肌肤、美丽的面容、饱满的肉体,讨好的笑容。若说他脑子里原本还有些许其他的念头,此时也早就被抛到爪哇国去了,当晚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当统治阶级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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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轮碾压着夯土路面,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赵延年骑在一头青皮骡子上,在队伍的最前面,其余人骑着骡马,散布在两辆马车,保护着他们的主人。

  王葛鬼头鬼脑的看了看前面的同伴,眉飞色舞的对旁边的王寿低声说:“寿叔,您知道吗?魏郎君今早是被那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娘子扶上马车的,走路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呢?我敢打赌,那两个小娘子昨晚整宿肯定都没让他歇息过,哎,像他这样才叫没白活!”

  听到王葛这番话,平日里最喜欢嬉皮笑脸编排上头荤话的王寿却没有搭腔,而是先勒了一下缰绳,稍微拉远了一些和前面车马的距离,然后神情严肃的说道:“小子,听叔一句劝,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说魏郎君的荤话,不,最好想都不要想,明白吗?”

  王葛被王寿的严肃给吓住了,他点了点头:“俺记住了?可为啥呀?以前您可没少编排县尊的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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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盗贼

  “那能一样吗?”王寿冷哼了一声:“县尊可给了你我什么好处没?没有吧?你现在肚里的酒肉;身上、脚上、头上穿戴的;腰上挂的,哪样不是从郎君那里来的?得了郎君的好处,就要念着郎君的恩情。这方面你就要跟赵延年多学着点,你记得他昨天晚上和管事都说了啥吗?”

  “说了啥?”王葛挠了挠后脑勺,努力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几个字:“好像是什么坐人家的车子就,穿人家衣服啥的,我记不清了!”

  “瞧你这没用的样!”王寿恨恨的骂道:“那个赵延年的确不一般,昨晚咱们都只盯着桌上的酒肉,赏赐的衣服鞋子,他却能记得先去禀告郎君,然后再收受礼物。当时郎君看他的眼光就不一样了,哎,今后只怕这赵延年就压我们一头了!”

  “寿叔,你真的打算今后就给那魏郎君当宾客部曲了?我还以为这次就护送他去一次宛城,赚笔小钱呢!”王葛低声道。

  “蠢货!”王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昨晚招待咱们的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南阳邓氏,开国功臣的后裔,刚刚出过皇后的人家!这种人家的后堂招待的都是什么人?你看看你身上的厚缇,脚上的靴子,腰间的刀,我敢打赌,第五登他们几个回到新野,只要把穿着一身外头转一圈,愿意投到魏郎君门下为门客部曲的家伙能从城门东边排到城门西边去,还轮得到你小子?”

  “我也没说给郎君当部曲不好!”王葛干笑了两声:“只不过觉得寿叔您这下有些太突然了,出门前您还说是出趟远门把明年的口赋赚回来,一转眼就要给别人当部曲了!”

  “我这叫有眼力,懂吗?”王寿傲然的抬起头:“你小子跟着我有福气,不然的话——”

  “贼人!”

  尖叫声从车辆的前头传来,按照赵延年的安排,第五登在车辆的前方约三十步担任哨探。王寿愣住了旋即他喊道:“遇上事了,阿葛,快到车队去,拿家伙,准备迎战!”

  王葛应了一声,他打着骡子赶到马车旁,把狼筅从第二辆马车上取下来,他的武艺寻常,但身材敦实,壮的像头小牛犊,一身使不完的气力。正当他和王寿相互帮忙着穿戴头盔时,赵延年跳下骡子,大声喝道:“依照先前安排的,王寿你当牌手,最前头,王葛拿狼筅在后面,护住郎君的车辆,牲口丢后面去!”

  王寿应了一声,便拿着藤牌往前头那辆马车去了,这时第五登也回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翻身下骡马,花白的头发从皮盔下面冒出来:“我看到了二十个,可能有更多!”他气喘吁吁的喊道:“我猜是本地的贼人,路上一定有斥候……躲起来盯着我们……他们早就发现我们了!”

  赵延年此时已经装束停当,他左手是一面小圆盾,右手是一张短弓,箭矢袋挂在腰间,上半身套着一件厚皮衣,在他的旁边,刘久蹲在大车后,四米长的矛枪放在地上,牙齿咬着短刀,正在给自己的筋木短弓上弦。温升一边拉满强弩,一边笑道:“这伙贼人还真是来的巧了,正觉得又是酒肉又是衣服鞋子,啥都没干,有些亏心,这下好了,可以让郎君看看咱不是吃白食的了!”

  “是呀!”李何笑道:“待会多斩几个首级,指不定还能拿几贯赏钱呢!”

  这几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全然没把即将出现的贼人当回事。他们熟稔的半蹲着,隐藏在马车阴影下,像他们这种老兵,基本都随身带有弓箭——好点的就是筋木弓,差点的就是竹木、筋竹弓、甚至单体弓,虽然都是弦长只有一米一左右的短弓,威力也没法和角弓比,但胜在成本低,携带方便,野外射杀猎物、打遭遇战三十步左右射杀无甲兵也足够了。

  赵延年敲了两下车门,沉声道:“郎君,遇到贼人了,请在车上稍待片刻,待我等赶走贼人!”

  “遇到贼人?”马车里魏聪赶忙从两个舞姬怀中挣扎出来:“有多少贼人?”

  “有二十余人吧?”

  “二十余人?”魏聪吓了一跳,掀开车窗急道:“那不是比我们多两倍?,大伙儿快上马跑吧!”

  “郎君无需担心,不过是小贼罢了,待我等将其击退便是!”赵延年道:“快将车窗关上,免得被流矢所伤!”

  魏聪没奈何,只得关上窗户,从缝隙向外窥看。他看不到指挥官和旗帜,听不到号角和战鼓,只听到弓弦被释放时砰然声。很快,盗贼们就不顾箭矢扑了上来,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衣衫褴褛,有的人身着不合身的皮甲,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竹枪、末端包裹铁皮的木棍、镰刀、缺口的朽烂的刀剑,他们的首领穿着狼皮披风,拿着一支长戟。

  王寿按照训练时要求的,将长方形藤牌末端的铁尖插入土中,蹲下身子用身体顶住藤牌的上端,另一只手握紧佩刀,他能够感觉到狼筅的覆盖着自己的头顶,形成了一道屏障。盗贼们试图用武器砍断或者拨开狼筅,但他们都失败了,锋利的长枪从后乘机刺出,毫不费力的刺穿了盗贼的胸口和小腹,被刺中的盗贼就好像麻袋一样倒下,鲜血汩汩的渗入泥土中。

  遭到痛击的盗贼们慌乱的向后退却,眼前的战斗对于他们是极为陌生的,没有嘶吼、没有叫喊、没有刀剑相交,没有摔倒在地扭成一团。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敌人的面容,敌人躲在盾牌和竹枝后面,半蹲着身子,只有当枪尖刺到眼前,才发现后面有双冰冷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上呀,上呀,别害怕,我们人比他们多多了!”贼首大声叫喊着,用力挥舞着铁戟,沉重的武器发出呼呼的风声,但是盗贼们还是犹豫不前,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在提醒他们,眼前的敌人可不好对付。

  “温升,射死贼首,就是那个拿着长戟的家伙!”赵延年压低了声音。温升点了点头,他半蹲着,躲在车轮后面,整个人被同伴和马车挡的严严实实。他熟稔的用杠杆上弦器给弩上好弦,然后将一支弩矢卡入矢槽,稍一瞄准,拨动了曲柄,随着一声轻响,弩矢从那狼皮披风汉子的喉头穿出,他张嘴欲喊,却只有鲜血涌出。

  下一秒,盗贼们转身逃走,赵延年大声呵斥,制止手下冲出去追击,众人齐步上前,将落在后面的盗贼一一刺倒,杀死地上的伤员,凄厉的惨叫声加快了盗贼们逃跑的速度,不过片刻功夫,战斗就结束了。除了地上的尸体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魏聪走下马车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当他看到第五登他们正熟练的将首级从盗贼的尸体上割下来时,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军中的老法子了!”第五登在尸体上擦了擦短刀:“待会砍几根尖木棍,把贼人的首级插在上面,放在路边,这一带就可以安靖一段时间了!”

  “对!”旁边的温升笑道:“这是我们在西边打羌狗时的老法子了,很好用,只要挂几颗脑袋,就能清净个把月,不然那些羌狗每隔两三天都会闹一次,烦的不行!”

  “不要挂了!”魏聪大声喝道,当他发现手下向自己投来怪异的目光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转移话题:“有活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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