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第26节
因为假如党人之事翻案,魏聪当然会回到属于他的舞台中心,去雒阳,而赵延年和王寿的未来就很堪忧了:魏聪在荆州需要赵延年和王寿替他统领爪牙,诛杀仇敌、管理财物田庄,经营生意;可魏聪回雒阳的话,自然也不再需要打打杀杀,身边有家族世代的部曲宾客,再不也是熟悉雒阳情况的本地人,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这种浑身水腥马臭味的老革,他们即便不被遣散也会被边缘化,沦为吃闲饭的帮闲,这无疑是赵延年和王寿不希望看到的。
那么对赵延年和王寿来说,唯一的希望就是魏聪能够在荆州这边打下一片不小的基业,以至于家族打算在当地建立一个分支,这在当时的宗族来说也很常见。如果是这样,就算魏聪接下来要回雒阳,也需要一个或者几个值得信任,对荆州情况了解的人替他看守基业。
最好是魏聪能和阿荆生下一个男孩,虽然以阿荆舞姬的出身,这个男孩只会是庶出子,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魏聪的骨血,有很大的可能成为荆州这片家业的小主人(他们觉得以魏聪的才具,十有八九会回到邺城继承宗家家业),他们若能侍奉好这位小主人,自己的后代就能成为魏家的世代家臣,可以算是阶级跃迁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赵延年和王寿他们在吞并张家邬堡以及田产这件事情上,比魏聪本人还要积极主动,毕竟这件事情是真正的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呀!
“你们说这些还太早了!这都还没打下来呢!”此时的魏聪自然不知道部下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他看了看眼前坚固的邬堡:“你们就想着后面的事情,这和大雁在天上飞,就盘算是炖还是烤有什么区别?”
“郎君教训的是!”赵延年笑道:“不过这邬堡虽然坚固,但终归不是城塞。依照属下的意思,一边打造冲车投石机,一边填城壕,打造好了,就四面围攻,多则一日,少则半天,这邬堡便拿下来了!”
“投石机,冲车?”赵延年的建议正好挠中了魏聪这个前技术宅的痒处,他点了点头:“行,不过先要筑长围,把门口堵住,不然我们打制器械的时候被贼人偷袭岂不是掺了!”
“郎君请放心!”赵延年笑道:“我和第五登、温升他们当初在西北没少攻打过羌人的石垒,交给我们就是了!”
“那就好!”魏聪看了看不远处的邬堡,突然觉得如果能住在这里也没啥不好的,至少用不着担心夜里被人打劫了:“你们知道,我不是个吝啬的人。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吃下张家的基业,那我会赐给你、王寿、第五登几个一块土地。”他挠了挠后脑勺:“我记得你们几个是有爵位的,对吗?”
“是的!”赵延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属下有不更的爵位。”
“行,那你就按照不更给吧,王寿你也一样!”魏聪笑道:“至于第五登他们几个,就按照上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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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颁布了赏格之后,魏聪就回到了营地里,开始琢磨投石机的事情,他知道围城的事情用不着自己操心了,赵延年他们几个绝对会出死力的。即便如此,当他吃完晚饭查看工程进度时,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邬堡的前后两个门都已经被壕沟和壁垒堵得水泄不通,而围绕邬堡的长围已经完成了大概三分之一,按照这个进度,最多三天后就可以完工,那时邬堡内的守兵将与外界隔绝。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听说官府要剿灭张家,周围的百姓都来帮忙!”王寿得意洋洋的答道:“中午我随便数了下,有两千多人,明天还会更多!”
“这么多人!”魏聪张大了嘴巴,他当初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来帮忙:“那他们的饭食是怎么解决的?我们的粮食恐怕不够吧?”
“不用!”王寿笑道:“百姓都是自己带着干粮来干活的!还有人送了干菜、腌肉、粮米来,说是犒赏官军铲除张氏这些恶人的!”
“自带干粮来干活?还有犒赏?”魏聪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原先张贴告示只是为了把张家败亡这件事搞成既成事实,省得有心人在背后搞花样,如果能白嫖些许劳动力就更好了。没想到张家在当地民怨极大,自己这么随便一拨弄,居然搞出个人民战争的局面来了。既然是这样,那自己索性再多花几个钱,把名头打出来,为自己将来在南郡这边立足开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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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投石
“既然这样,那我就过去看看吧!毕竟周围百姓这么热情,我一个区区百石,若是不露个脸,未免也太过托大了!”魏聪笑道。
邬堡外大约一箭之地。
长围后充斥着木锤敲打之声,几张簇新的长梯正在建造中,外面用涂抹了大量的湿泥。在长梯后面,还有一根撞锤,以大树树干制成,铁索固定,顶端削尖后用火淬硬,上面铺有木制顶棚。看样子,随行的工匠们倒是没有闲着。
“人都在哪里?”魏聪随便抚摸了一下撞锤,说实话,他觉得这玩意对于张家的邬堡有点小题大作了,估计赵延年他们把打羌人石堡时的经验原封不动的带到这里来了,不过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吓唬邬堡的守卫者,反正如果换了是自己看到这玩意,心都冰凉了。
“都在这边!”赵延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魏聪绕过撞锤,绕过一排栅栏,看到十几个服饰各异的男人,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赵延年便上前一步,沉声道:“这位便是我家郎君,击斩绛衣贼首领张伯路的南郡贼曹从事魏孟德郎君!”
众人齐刷刷跪下,倒把魏聪弄得有点尴尬,他还不习惯别人对自己下跪,尤其是这么多人,其中大多数看上年纪是自己的两倍有余,他咳嗽了一声:“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众人站起身来,魏聪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紧张,一个头发已经几乎全白的老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从事此番平定绛衣贼,吾等百姓受益匪浅,实在是感激莫名!”
“对!张贼荼毒乡里十余年,乡里皆受害深重,从事替我等除害,着实蒙恩深重呀!”
“是呀!他豢养亡命恶徒,平日四乡稍有悖逆的,都有破家亡命之祸,从事此番有大恩于我等,吾等结草衔环,亦难相报!”
“正是,就拿徭役来说吧!乡里谁讨好他,就不用服徭役,谁不讨好他,徭役都落在谁身上,县里官吏三老谁敢不听他的,便有亡命少年来取性命,着实霸道!”
老人的话就好像打开了水坝的闸门,众人纷纷向魏聪表达感激之情,魏聪也不禁被这番倾诉感染了,他举起右臂,众人的倾诉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诸位,我此番前来,就是因为张伯路招揽亡命,武断乡曲,四出劫掠,为祸一方。定要让有罪之人,尽数伏法,还一方太平。昨日我击败贼人之后,有不少贼人越城逃走,此番诸位父老回去后,还请转告四方,如遇到陌生强徒,便设法将其擒拿斩杀,送到江陵城太守府贼曹来,另有赏赐!”
众人对张家招揽的亡命之徒早就切齿痛恨,只是过去畏惧其势强,不敢抵抗罢了;现在张家已经大势已去,像这种逃散的外地人,并不难加以消灭,更不要说有赏赐了,于是纷纷齐声应和,表明回去后一定让子弟乡邻加强戒备,绝不让贼徒逃走半个。
“至于诸位送来的干菜、腌肉粮米。吾即食朝廷俸禄,岂可再取百姓私物?这样吧,你们拿来的粮米菜肉我让人估价,然后以钱偿之,权当是买了你们的。至于今日前来之人,便算是服了徭役,我会让人记录下来,算在明年便是!”
众父老闻言大喜,纷纷伏地跪拜而去,回到乡里宣扬魏聪之事,以魏公而不名,称:“魏公至彼!饥者食之,寒者衣之,善者扶之,恶者诛之!即已见之,我心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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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
石弹越过邬堡的外墙,扫过铁匠铺的烟囱,将其打成两截,最后落在马厩里,顿时烟尘四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牲畜的嘶鸣和人的号哭声。
“快,快去看看马厩怎么样了!”张平的眼睛布满血丝,红的吓人,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整个人就像一头恶狼,随时会扑上来撕破你的喉咙。
“完全没有必要!”接口的是个老兵:“那石弹足足有两个脑袋大,只要砸到了立刻就断气了,还不如省些气力!”
“我让你去你就去,懂了吗!”张平的嗓音低沉,他那双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老兵,老兵咽了口唾沫,转身向城墙下跑去。
其实张平知道那老兵说的没错,他见过敌人投进来的石弹,有自己两个脑袋大,重量超过四十斤,只要是人,挨了一下都必死无疑。但重要的是命令必须服从,尤其是这个时候。他走到残存的半截女墙旁,小心的透过缝隙向外窥看,大约一百五十步外,十几个敌人正在一个古怪的机械旁忙碌着,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独臂巨人。张平见过石炮,但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石炮能够将四十斤重的石弹投到一百五十步外。
就是用这玩意,那个魏聪毫发无伤的将邬堡中央的望楼和四个角楼中的三个摧毁,然后在壕沟旁支起挡箭的竹排,开始往壕沟里丢柴捆和草袋,而守兵只能站在毫无遮挡的墙上向下面射箭。估计天还没黑,围攻一方就能把城壕填平,然后撞开邬堡的大门了。想到这里,张平不禁对当初派人刺杀魏聪感到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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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厩里,马躺在地上,它的整个后腿几乎已经和身体完全分离开来,只有一小段肌腱还连着,惨白的腿骨折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味,几只绿头苍蝇正嗡嗡盘旋。
“这畜生没救了!给它一个痛快吧!”一个贼人低声道。
“嗯!”另一个贼人点了点头:“剥了皮,切成块,下锅煮,正好赶上晚饭,还能吃顿好的!”
“是呀,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顿了,是应该吃顿好的!”那贼人抬头看了看马厩顶部的窟窿:“说不定下一块石头就砸在谁脑袋上!”
没有人接他的腔,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没错,胜负已是定局,外头的敌人没有立刻猛攻的原因只不过是不想死人。他们从未想象过这世上有如此可怕的武器,可以从一百五十步外投来四十斤的石弹,在如此沉重的石弹面前,盔甲、胸墙、蒙上牛皮的顶盖都无济于事,当初张伯路精心修筑的邬堡外墙和角楼都成了笑话,根本没人敢站在上面——当初建造时使用了大量的石材,结果只要被石弹击中,就会产生大量锋利的碎片四溅,把上面的人打的遍体鳞伤。
所以吃了几次苦头后,绝大部分守卫者就都躲在紧挨着邬壁内侧的狭小空间,那儿的确不会被石弹击中,但那儿也什么都看不见,干不了。如果敌人发起进攻,很可能冲到墙根下,守兵都未必能发现,这样是绝对守不住的。
“看来这次没有死人,运气不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几个贼人回过头去,看到那个被张平派去查看马厩情况的老兵,齐刷刷松了口气:“原来是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边!”
“张头看这边挨了石弹,让我过来看看!”那老兵走到躺地上的马匹旁边,皱起眉头问道:“都这样了,肯定活不了,干嘛不快点宰了,剥皮切块,晚上放点大料,每人还能分块马肉!”
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没人会喜欢这样被人教训。
“用不着你来教我们怎么做!”有人呵斥道:“回去那小子身边去吧,这里有没有死人你都看见了!”
那老兵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空气中传来怪异的声响,他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扑,随即听到一声巨响,原来又一发石弹飞来,击中了不远处粮仓的墙壁,顿时碎石乱飞,烟尘四起。
“老天保佑!”那老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颤抖,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每个人的脸,个个面色惨白,就好像死人一般。
“娘的!”有人低声道:“照我看,这也没啥好躲的,躲得了一次还躲得了十次百次?只要呆在这邬堡里,早晚也是个死,被这石弹打中也死个痛快,没啥感觉就没气了!”
“那倒也未必,你看地上的马,还喘着呢!”有人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反驳道。
老兵没有说话,他拔出刀来结果了马的性命,对众人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大伙儿随我去见张头儿,如何?”
“见那小子又能如何?都这样了?难道还能投降不成?”
“哪怕是冲出去拼死一战也好,总比这样每天被钝刀子割肉不死不活的好!除死无大事,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应该都没有怕死的吧?”老兵问道。
老兵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是的,现在还留在邬堡里的人都不怕死,但怎么死法可大有不同。像这样被关在邬堡里挨石弹砸,连敌人的脸都看不见,和被活生生关在棺材里,听着外头一下下敲钉子又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冲出去和敌人拼刀子呢!至少还能溅敌人一脸血。
“好,就随你去!”
“不错,是要理论理论,要是眼下换了将军领头,肯定不会就这么带着我们躲在邬堡里挨石弹砸!”
“咱们能活到今天都已经是赚了,又有什么不敢做的?走!”
马厩里的人们纷纷举起手臂,他们气势汹汹的向邬堡墙壁走去,途中愈来愈多的人加入他们,等到他们看到张平的时候人数已经增长到四十余人,这已经占邬堡内可战之兵的四分之一强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兵变吗?”张平又惊又怒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有人大声喊道。
“谈谈?”张平冷笑道:“如果是我大伯,他会把你们这群家伙绑起来当箭靶子!”
“你又不是他!将军可不会让我们落到现在这等境地!”
即使钢刀插身也不会更疼了,张平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失去控制,大声咆哮,他眉头扭曲,咬紧牙关:“说,你们要什么!”
“冲出去!”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冲出去?你没看见外头的长围吗?那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还留在邬堡里的就没人怕死,但没人想这么憋屈着死。大伙儿冲出去,刀对刀,枪对枪,死了大伙儿也不怨你!”
众人的话触动了张平内心深处的某个关节,他突然发现也许他们才是对的,死于刀剑之下总比死于石弹下要好,再说军心已经如此,再坚固的城池也是守不住的,何况区区一个邬堡?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听从你们的,来人,把邬堡内剩下的牛马牲畜都宰了,大伙儿饱餐一顿,今晚出城和敌人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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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堡外高地。
“郎君,贼人今晚应该会出城夜袭!”赵延年看着不远处的邬堡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魏聪惊讶的看了看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邬堡,惊讶的问道。
“您听!”赵延年笑道:“仔细听!”
魏聪看了看赵延年,确认对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然后他侧过耳朵,开始认真倾听,半响之后他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呀?你听出什么了?”
“各种牲畜的叫声,城内在宰杀牲畜!”
魏聪侧耳听了听,确实有,虽然很微弱:“可是这和出城突袭有什么关系?”
“对于被包围的城池来说,粮食就是命,一定会计口授粮,战士一日两餐,妇孺老幼一日一餐,能省一点是一点!”赵延年耐心的解释道:“像这样宰杀牲畜只有一种可能性,守城一方要犒赏勇士,让他们吃饱了冲出来拼死一搏!郎君已经修筑好了长围,贼人白天冲出来就是送死,所以肯定是夜里!”
“原来是这样!”魏聪笑了起来:“延年,我有你当部下真是一件幸事呀!”
“不!”赵延年摇了摇头,看着魏聪的眼睛认真的答道:“属下认为应该反过来才是!”
第46章 破堡
今晚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但天空难得的晴朗。
“把门打开!”张平压低声音下令,手下上前抬起门闩,然后推开邬堡大门,预先涂了油的大门无声的打开,张平透过大门,能够看到晴朗的夜空。
好多星星啊,他边数,边走出邬堡大门,越过壕沟和羊马墙。童年时代在江陵城,先生教过他一点星象:他知道星宿二十八宫的名字和每宫的主星;他知道许多关于许多星星的故事。他原本以为这些故事自己已经大部分遗忘了,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记得每一个,应该是因为自己要死了吧?
寒风掠过地面,发出阵阵叹息,拉扯着张平的衣角,黑乎乎的邬堡在他的身后隆起,投下的影子笼罩着他,他回过头看了看,那就是自己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学会射箭,第一次和女孩亲吻的地方,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这里了。也许自己应该放一把火,把一切都统统烧掉,免得留给敌人!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这无异于通知敌人要来突袭,除非是留下命令让邬堡内的人在自己发动突袭之后再烧,问题是谁又会执行一个死人的命令呢?想到这里,张平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前方传来一声鸟叫,这是前队传来的讯号,那说明已经摸到壕沟了,他松了口气,这是个好兆头。夜袭的目标是那座向邬堡投掷石弹的古怪机械,那是对邬堡威胁最大的目标,他原本想要将夜袭目标定为魏聪的脑袋,但被否决了——没人知道那家伙晚上住在什么地方。
前方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盗贼们正在向壕沟里丢柴捆,没办法,夜里的壕沟更加危险,他还没有忘记上次竹签的教训。张平暗自祈祷这声音不要被敌人的夜哨发现,看上去神灵听到了他的祈祷,几分钟后,前方又传来三声夜枭的叫声——这表示壕沟已经填平了。
贼人们踏着柴捆越过壕沟,然后他们用绳梯和搭钩翻过围墙,张平已经可以看到那个古怪的机械了,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四十步,兀立在那儿,孤独而又阴冷,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吹号角,冲上去,先烧放火那玩意,然后杀掉每个你们看到的家伙!”张平压低嗓门,但不难从他的声音里听到压抑不住的狂热。随着号角声划破夜空,盗贼们狂热的呐喊着向那投石机冲去,但一阵杂乱的惨叫声打断了决死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