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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42节

  周氏却不理会,只是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向魏聪行礼,魏聪见状一愣,微微一笑道:“那就谢过夫人了!”说罢他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周平眼见得魏聪一行人离开,奴仆开始依照周氏说的搬运财物准备运走,不由得急了:“阿妹,你真的要送那么多财物给那厮?他分明是想来乘着聂整亡故的机会来讹钱的,看到你娘家有人,弄不到钱了,就把聂生那小子抓在手里,还编了个故事来骗钱,你就这么容易中了他的圈套?”

  “郭奎,你带二十个人,把财物送到码头魏郎君手上!”周氏却不理会周平,径直对郭奎道。

  “喏!”郭奎应了一声,便转身去指挥手下开始装车了。周平见状,又急又怒,一把抓住周氏的肩膀:“你被那厮迷了心窍了吗?怎得不听我说?”

  “放开!”周氏一把甩开周平的手:“我不听你的就是迷了心窍了?别忘了,你不过是我请来的客卿,聂家眼下的掌事人是我而不是你!”

  “你——”周平脸上又青又白,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才道:“好,好,好!你现在厉害了!别忘了当初信里写的是什么!若不是我带人到了,那个姓魏的早就成了你的入幕之宾,你也早就让人家嚼烂嚼碎,吞下去了!”

  “那又如何?”周氏冷笑一声:“我是个女人家,原本就是要让男人嚼烂了吞下去的,那姓魏的长得俊,又有本事,又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一来之后,便先把后堂占了,好似这里成了你的家业一般,论起吃相来,你还不如人家呢!”

  “我这都是为了庐江周氏!”周平抬高了嗓门:“别忘了,你也姓周!”

  “我们女人家,嫁给谁就姓什么!”周氏冷笑道:“那魏聪好歹找回了先夫的传家之宝,你来了也有几日了,你做了什么?吃肉?喝酒?玩女人?清点聂家的产业?别忘了,这里是柴桑,不是庐江。聂生也是有母家的,不把你的行径收敛点,早晚让人家赶回去!”

  周氏的最后两句话让周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正如周氏说的,聂生虽然因为母亲亡故而失去了聂氏嫡长子的身份,但母家还是在的,还是当地大族。如果周平这样带几百人来聂家反客为主,那聂生跑去母家拉救兵,把周家这些“外乡人”赶出去也是早晚的事,毕竟当时人乡土宗族观念极重。

第72章 义子

  “你是因为这个才送钱送物的?”周平问道。

  “当然!”周氏冷笑了一声:“我之所以能掌管这家业,不光因为是先夫的未亡人,更要紧的是,我还是家中的主母。不管怎么说聂生也是我的儿子,不能让外人说先夫刚刚过世,我把他的骨肉赶出家门了。现在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我让人送上这几车财物,就是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只要他们不能说我不慈,聂生那小子就不能不孝!”

  “不错!”周平猛拍了一下手掌,笑道:“你这话倒是不错,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那小子的母亲!你这两车财物送过去,就把这坐死了。今后你无论说什么,那小子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正如周平所说的,两汉儒学盛行,士大夫皆以气节纲纪相标榜,而气节纲纪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孝字,莫说是寻常百姓,就算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在太后面前也要矮半个头。两汉天子诛杀外戚舅家的所在皆是,但太后健在时,敢对舅家下手的可是一个都没有。只要周氏把她和聂生之间的母子关系(礼法上讲,身为聂整正妻的周氏是聂整所有孩子的母亲,包括妾生子和前妻之子)坐实了,那只要周氏活着一天,聂生任何反对周氏的行为都会被认为是“不孝”,基本等于社死。

  “还有那魏聪!”周氏冷声道:“他那些话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想起来——”

  “哈哈哈!”周平笑了起来:“魏聪这厮分明是放跑了贼人,胡乱编个谎话来遮丑,你却当真了,妇人家当真是好骗!”

  “是吗?”周氏道:“他已经找回了先夫的‘大屈’之弓,就算让贼人跑了,随便找个人杀了,把首级带回来说是凶手,你我还能说是假的不成?”

  “这——”周平这次被问住了,正如周氏说的,当初聂整被杀就是一个无头案,随从从看到那头大鹿之后就被甩在身后,然后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无头尸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张随身的弓。换句话说,只要魏聪能把弓找回来了,那这案子实际上就已经破了,毕竟当时在场没有一个第三者。至于凶手是男是女?长啥样?啥动机?全凭魏聪一张嘴。他完全没必要承认自己没有抓住凶手。

  “你是说那魏聪没有撒谎?真的存在一个用法术害死人的巫女?”周平的声音变得惶恐起来。

  “我不知道,但的确有这种可能!”周氏问道:“否则他干嘛要这么急着走?他身边的兵士你也都看到了,而且找到那张弓的他,已经比所有人都要强了,留下来他肯定能得到更多好处!而他却这么急着走了!”

  “你是说他奈何不了那个山鬼?怕她报复,所以连夜逃走了?”

  “我可没这么说!”周氏冷笑道:“不过你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面对周氏的诘问,周平哑口无言,出身庐江周氏的他自然不像社会下层的普通百姓那么迷信,但东汉期间大多数社会上层人士对鬼神的态度也是颇为复杂的,他们虽然继承了孔子“敬鬼神而远之”、“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思想,但崇信谶纬学说东汉儒生可能是古代儒家中最迷信、最具神秘主义特色的一群人,以至于物极必反,冒出王充这种写出《论衡》无神论著作的异类。但周平显然不是这种异类,庐江在战国时又属于楚地,像山鬼、云中君、湘君、大司命这些楚地神灵是他从小就听熟了的。听周氏这么一想,儿时从乳母口中听到的那些神话鬼怪故事一下子又跃入脑海之中,背脊不由得一阵发凉。

  “你是因为这个才特意结好魏聪的?”

  “还能因为什么?难道是要拉他回来当我的入幕之宾?”周氏冷笑一声:“家里让你来这里是给我帮忙的,你倒好,来了柴桑正事一件不做,反倒挑起我的不是来了,早知这样,我就不写那封求援信了!”

  “这,这——”周平被周氏这番反驳说的羞愧不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狼狈的起身,连行礼告辞都忘记了,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房门。慌乱间他不小心碰倒了走廊上一个驱赶蚊蝇的香炉,将院子里老槐树上的一只夜枭惊的飞起,发出尖锐的叫声。他想起小时候从乳母口中听到夜枭数人眉毛的故事,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遮挡住双眉,狼狈的向自己的院子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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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

  江水拍打着坚硬的石矶,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兵士和水手们排成行列,沿着跳板开始登船。岸边的几间芦棚里,几个妓女正向离开的男人们挥舞着手臂,与自己的相好道别。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什么时候再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

  “魏郎君,这些都是夫人的一点心意,还有就是大公子在您那儿的一点花费,还请您千万不要推辞!”郭奎指着自己身后的马车,恭敬的对魏聪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魏聪爽快的点了点头:“你替我回报夫人,我一定会把大公子培养成一位不会逊色于他父亲的好汉子,请她不必担心!”

  “好,好!小人记住了,一定会一字不漏的禀告夫人的!”郭奎赶忙应道,他挥了挥手,随行的奴仆便将车上的财物都一一搬上船去。

  “这周夫人倒是个体面人!”黄平低声道:“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了!”

  “这样也就不错了!世上能把面子敷衍过去的人也不多了!”魏聪看着一箱箱财物,意味深长。

  “是呀!”黄平笑了笑:“不过从现在来看,这位周夫人才是大赢家呀!您看,聂公子走了,亡夫的遗物找回来了,就出了这么点财物把咱们打发走了,诺大的家业全落她一个人手里!”

  “怎么了,你不甘心?”魏聪笑道。

  “是有些!”黄平承认:“郎君您劳师动众,跑了这么远一趟,却啥都没拿到就这么回去了,这不是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吗?小人着实有些不甘心!”

  “既然你不甘心就留下来吧!”

  “啊?”黄平闻言一愣,他看了看魏聪的眼睛,确认方才不是开玩笑:“您让我留下来?”

  “不错!”魏聪狡猾的笑了笑:“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吧?照我看,现在仅仅是中场休息,距离结束还早呢!”

  “中场休息?哦,哦,小人明白了!”黄平终于也明白了魏聪的意思:“您是说您还会再来柴桑?”

  “当然!”魏聪笑了笑:“不光是柴桑,对于整个豫章我都是很感兴趣的,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黄平兴奋的点了点头:“小人一定会留意这边的情况,若有变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禀告您的!”

  “很好!”魏聪点了点头:“尤其是周氏和那个周平,照我看,这个女人好像并不甘愿成为自己母家的工具!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女人应该很快就会再次向我们提出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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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北门,望亭。

  “阿瑁,今日一别,我们下次见面就是雒阳了!”曹操举起酒杯,向几案对面的蔡瑁笑道。

  “是呀!”蔡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家中来信,你完全可以和我在这边再呆一两个月,等开春后然后一同北上回雒阳的,那时天气就暖和多了!”

  “无妨!”曹操笑道:“多亏了孟德的新式马车,即便是冬天赶路也舒服得很!”

  “孟德?”蔡瑁眉头皱起:“那厮不知道你要离开?他今日怎么没来?区区一个贼曹掾而已,他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听说是发了水痘,出门不方便,在家静养呢!”曹操笑道:“我也就没告诉他!”

  “水痘又如何?又不是没马车、没轿子!实在不行,让人背来也行呀!”蔡瑁怒道:“亏你还把他当做朋友,还给了他一百万钱,便是喂狗,狗也知道叫两声吧!”

  

  “好了!”听到发小辱骂魏聪的话,曹操眉头微皱:“这种话你以后不要说了,那一百万钱不是我送给孟德的,而是他应得的报酬!”

  “阿瞒你就是太心善了!”蔡瑁怒道:“若我是你,一个铜板也不给那个人,趋炎附势的小人,得志便猖狂,总有一天要倒霉!”

  “阿瑁你这是怎么了!”曹操惊讶的看着蔡瑁:“干嘛这样说人家?什么趋炎附势,得志便猖狂,孟德干了什么,你这么说他?”

  “仗着南阳邓家的势,在江陵这边侵占田土,肆意妄为,这还不是趋炎附势,得志便猖狂?”蔡瑁道:“别看他一时得志,却得罪了荆州士林,早晚死路一条!”

  “孟德与南阳邓忠结好不假,但也说不上趋炎附势吧?”曹操苦笑道:“至于说什么侵占田土,我记得他明明占的是那张伯路的田庄,这就是个江贼,这也得罪了荆州士林?至少蒯安平就挺喜欢他的呀!”

  “蒯安平才识庸碌,他岂能代表荆州士林?”

  “阿瑁你才学见涨呀!连蒯安平你都看不上了,佩服佩服!”曹操嘲讽道,随即他面色一整,肃容道:“这些话是不是黄子琰说的?他看不上孟德很正常,毕竟他们黄家在江陵这一带算是首户了,孟德这么一来,等于是挡了他的路。但你家毕竟根本是在襄阳,与孟德也没什么冲突,又何必和那黄子琰搅到一起去呢?”

  “哪个和他搅到一起去!”蔡瑁冷哼了一声:“若非运气不好,魏孟德那厮坟头草都有七八尺高了哪里还会让他活到今天!”

  “什么?”曹操脸色大变:“你派人害过他?有这等事?”

  这时蔡瑁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本欲瞒过去,但被好友目光逼视,谎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去了,低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又没亲自动手,是让蔡不疑指使了几个小贼教训一下那厮,却不想那厮运气好,已经雇佣了护卫。那厮怎么会知道与我有关,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说来孟德在宛城外那次遇袭与你有关了?”曹操从好友那边得到肯定后,叹了口气:“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也知道孟德与邓士茂相交莫逆,你觉得以邓士茂的本事,想要找到那伙贼人很难吗?”

  “这——”面对好友的诘问,蔡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襄阳城外,蔡家肯定能搞得一清二楚,而邓家的势力比蔡家只强不弱,自然邓士茂也会知道。

  “这么说来魏聪已经都知道了?为何他没有报复蔡不疑,我听说他临走前送了一一大笔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邓士茂当时还没有告诉他实情;也有可能他不想撕破脸;还有可能他觉得不是报复的机会,所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更好的时机;或者他念在蔡不疑当初援助他的情分,舍不得下手——”

  “不可能!”蔡瑁怒道:“那厮把张家可是满门诛灭,怎么会舍不得下手,一定是在等待下手的机会,或者想要搞清楚背后的隐情之后再下手,阿瞒——”他一把抓住曹操的双手:“你我可是自小的交情,这件事情上你可要帮我!”

  “哎!”看到发小浑身颤抖的样子,曹操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孟德和你本来是友非敌,你却为了区区百万钱去害他,搞出这些事情来,你让我怎么帮你?”

  “只要弄死他不就行了?”蔡瑁急道:“他弄死张伯路后,冒尖太快,想要他死的人多得是,而且接下来又要跟着冯车骑去打武陵蛮,想要弄死他一点也不难,对不对?”

第73章 回来

  “那你就错了!”曹操摇了摇头:“没错,的确很多人想要他死,但想要他活的人也不少,而且很有实力。最要紧的是,他自己很清楚有人想要他死,早就有了防备,而且他现在羽翼已丰,手下有了不少爪牙,你想他死可没有那么容易!”

  “那,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他势力越来越强,最后杀我?”蔡瑁急道。

  看见蔡瑁这幅六神无主的样子,曹操又是鄙夷又有几分怜惜,叹道:“照我看,你最好是早些和我一同回雒阳吧!”

  “回雒阳?”

  “对呀,你在雒阳,他在江陵,就算他想报复你,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时日一久也许就淡了呢?”

  “这算什么主意!”蔡瑁急道:“就算我去了雒阳,蔡家可还在襄阳呀!而且我将来难道永远不会荆州不成?我是想要你出个替我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知道你是想我替你把孟德除掉,一劳永逸。可你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向孟德告密,自然也不会替你出计去害他!”曹操冷笑道:“而且阿瑁你这个遇事毛躁的习惯最好改改,你当初让人去害孟德的时候可曾想过如果事情不成怎么收场?没有吧?你觉得他就是区区一个亡命他乡的孤客,弄死他就和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可结果呢?你如果这个性格,就算这次过去了,以后还会惹上更大的麻烦,那时候再怎么办?再把对方杀掉?”

  此时蔡瑁已经被曹操说的满头冷汗,他苦苦哀求,曹操却是面色如铁:“阿瑁,我也不瞒你,我和孟德之间不光是意气相投,而且我们今后要合作的事情还多着呢!害他性命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如果我是你的话,要么立刻去雒阳,要么乘着脸还没撕破,备上一份厚礼,上门谢罪。孟德这个人手段虽然果决,但心肠却不硬,只要你态度放低一些,他应该不会伤你的性命!”说罢,曹操向蔡瑁拱了拱手,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阿瞒,阿瞒!”看着离去的车影,蔡瑁顿足,又是失望又是沮丧,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回襄阳,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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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码头。

  号角响起,两条艨艟被推离堤岸,顺流而下,为后面的装满了士兵和粮食的大船开路。蔡不疑站在甲板上,头戴武冠,一身簇新的鱼鳞甲让他看上去威风凛凛,岸边的人们发出猛烈的欢呼声,就好像在看一场龙舟比赛。看着眼前的一切赵延年撇了撇嘴,他不得不承认,那副甲的确很不错。

  “怎么了?羡慕了?”一旁的温升感觉到了同僚的情绪,笑道:“也难怪,一眨眼功夫,就从一个游徼升到了建武都尉,这升官的速度,这姓蔡的不会有女儿在雒阳皇宫吧?”

  “不过是个杂号都尉罢了!”赵延年冷哼了一声:“你也是在军中待过的老人了,别说这种没见识的话!”

  “那也是自领一军的都尉呀!”温升弹了下舌头:“你在军中也呆了几十年了,跳荡、先登、踏白的苦活都干过,也立了不少功劳,可就算是这杂号都尉的边,也没挨着吧?”

  俗话说实话最伤人,饶是赵延年铁打的汉子,听了温升这番话,也着实有些顶不住了。按说应奉给蔡不疑这个建武都尉是让他领着临时募集来的亡命少年前头当炮灰的,也算不得什么好差事。可问题是十八层地狱下还有第十九层,赵延年当初在军中更危险更辛苦的差使不知道干了多少,可到头来也就捞到一点赏赐和那个不值钱的爵位。

  究其原因和汉代的军政制度有关系,在两汉的军政制度里,郎官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简单的来说,如果一个人希望在两汉时期在军队和政治上有所发展,那他就一定要能出任郎官,郎官是两汉时期从底层官吏向中上层发展的必由之路。而什么是郎官呢?简单的来说,就是君主的侍从。从刘邦为汉王开始,其身边就有一群侍从,有议郎、中郎、侍郎、骑郎等等,他们不但是天子身边的侍从、护卫、参谋,还是刘邦本人直属的武装力量,比如著名的郎中骑兵,就是全部由郎中组成的。

  汉朝建立之后,天子身边的郎官身上的武装力量色彩渐渐淡化(但不是消失),郎官们在天子外出时作为车骑仪仗,在长安时守卫宫殿门户,还要随时备帝王顾问差遣。久而久之,郎官们就成为了天子身边的人才库,要想出任军政长官,先得出任郎官也就成为两汉时期的政治铁律。

  那要如何才能出任郎官呢?西汉初年主要是以任子(因父兄功绩得保任授官者)、赀选(以有相当财产得任官资格者)为充任,后来武帝从董仲舒议,始使郡国每年保荐孝廉为郎中,后来还可以向天子上书谏言、中央或者地方高官的子侄后辈、太学考试中获得优异成绩这几种方式获取。不难看出,要想出任郎官,要么家里有钱、要么长辈做官、要么读书特别牛逼、要么父兄辈立下大功。

  像普通士兵想通过军功升迁到校尉、都尉、将军、中郎将一类的中高级军职,几乎是不可能。而像蔡不疑虽然没有当过郎官,但首先他是一方土豪,家中又有资财,所以能拉得起人马来,又有曹操给他写举荐信,所以冯绲也好,应奉也罢,让他去当炮灰也会给个杂号都尉,而像赵延年这种出身行伍的兵士,怎么拼命也是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

  温升看到赵延年一直不吭声,心知自己戳到对方痛处了,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了,蔡不疑这小子姓蔡,不是你我能比的。不过咱俩能遇到郎君,也算是不错了。看架势这仗一时半会停不了,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得是,咱们跟着郎君卖点气力,杂号都尉啥的比较难,混个两三百石的军吏还是问题不大的!”

  “罢了!”赵延年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自家际遇伤心,而是担心咱们郎君的安危!”

  “咱们郎君安危?”温升被弄糊涂了:“这和蔡不疑这厮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当初还帮过郎君吗?”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赵延年看了看左右无人:“你还记得你们几个当初第一次跟着郎君去宛城吗?”

  “记得呀,这么会记不得?”温升笑道:“出发前,郎君还教了我们几个鸳鸯阵。我们几个没见识,以为郎君是个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弟,结果后来被打的屁滚尿流。后来在邓家的宅邸涨了见识,邓家人还送了咱们每人从头到脚一整套家什,把大伙都震住了,咱们平生哪里穿过那么好的衣服鞋子呀!”

  “你倒是记性好!”赵延年笑了笑:“回去的路上,咱们遇到了一群盗贼,这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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