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第44节
“有劳郎中看顾,属下之病已经好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应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伸出右手点了点一旁的几案,示意魏聪坐下:“南边的形势你应该也听说了,蔡不疑领游兵渡江,却为贼人所败,现在贼人正在围攻巴丘(湖南岳阳),形势很不妙呀!”
“巴丘也被围攻了?”魏聪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巴丘即岳阳,是洞庭湖和长江的交汇处,一旦那儿落入叛军手中,就意味着长江以北的汉军无法通过水路,将援兵运送到那些还在汉军坚守下的洞庭湖水系连通的据点;更糟糕的是,由于东汉时云梦泽还保持着大部分水域,叛军完全可以乘坐那些粗陋的小船威胁到最北到随州、最西到宜昌、最东到夏口以东的大别山麓的广大地域,攻守之势就完全扭转过来了。
“是呀!”应奉叹了口气:“本来是应该立刻派兵解围的,但是眼下冯车骑麾下的兵马都是远道而来,不习水土,要休息一段时间方可出战,可军情十万火急,巴丘那边的使者道路相属,冯车骑也着实为难的很呀!”
“呸,这家伙嘴里出来的话就没有一句真的,我就不信冯绲现在连千把人都抽不出来!”魏聪腹诽道,不过他也知道以应奉的身份,完全可以一纸军令就能让自己明日出发,无非是看在邓忠的份上,才和自己讲点礼数。自己能做的最多也就利用这点礼数,从应奉那儿尽可能争取一点好处来。
“郎中是希望在下渡江,接替蔡不疑救援巴丘?”
“不是我!”应奉摇了摇头:“是冯车骑!”
“都一样,反正我也不敢去当面问冯绲!”魏聪心中暗想,口中却道:“既然是军令,那在下自当听命,不过在下还有三个不情之请,还望郎中应允!”
“三个?”应奉笑了起来:“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呀!好吧,说来听听吧!”
“第一,我的兵士都是新募之众,仓促成军,希望能够再给七天时间准备一下!”
“七天吗?好,这个我可以应允!”应奉笑道。
魏聪吐出一口长气:“军中甲仗箭矢不足,而郡武库已经被冯车骑封存了,可否乞请划拨几百付盔甲,弓弩!”
“这不可能!”这次应奉回绝的很干脆:“我也不瞒你,武库里的甲仗箭矢都是供四方汇集的大军所用,一副甲,一张弩也不能动。你也不用太担心,巴丘也是有武库的嘛,只要进了巴丘城,自然有甲仗。”
“可巴丘已经被贼兵包围了呀!没有盔甲弓弩怎么解围?”魏聪急道。
“魏孟德!”应奉笑了起来:“你是个聪明人,就别装糊涂了,当初你灭掉张伯路,占据了他的邬堡,府库尽为你所有,你别告诉我里面只有粮食和布帛。张伯路横行江表十几年,手下健儿可是以善射而闻名的。还有,蔡不疑还说你有巧思,善治弓弩,你还从他那儿要走了二十几个工匠,加上张家原有的工匠,这些天他们就什么都没做?当然,这个时候我也不会去你庄子上查看有无违禁之物,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混弄!”
魏聪被应奉这一连串诘问弄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东汉对民间武器的态度大体上是禁弩不禁弓、严禁盔甲。当然,东汉末期对那些同宗部曲数千,庄园连州带郡的豪强地主们来说,官府的武器禁令比擦屁股纸强不到哪里去,反正州县的属吏都是他们家的子弟。太守县令离开他们的支持,啥都干不了。但不管怎么说,禁令就是禁令,像魏聪这样在邬堡里几百几百的造弩、甲,一下子准备几千的毛梾木作枪杆的,肯定是没法放在桌面上说的。
“郎中说的是!”魏聪干笑了两声:“我是打制了一些甲仗,不过那也是依照太守的吩咐,准备应付郡里的盗贼。那盔甲弓弩就算了,箭矢总要给一些吧!这的确是没办法,人手材料都不够,不用多,五万支就足够了!”
“五万没有,最多三万!”
“好三万就三万!”魏聪见好就收,对他来说反正一支也是赚的。
“最后一个要求呢?”见魏聪这么识趣,应奉脸上也多了些笑容:“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会替你禀告将军的!”
“我听说当初将军表蔡不疑为建武都尉,此番我出兵救援巴丘,想请将军表在下为讨逆校尉,此番渡江之后,蔡不疑的残兵也归在下节制!”
“讨逆校尉,节制蔡不疑的残兵?”应奉闻言想了想,校尉也好,都尉也罢,反正都是杂号的,最多也就俸禄多个两百石,讨逆、建武也就是名字不同,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节制蔡不疑的残兵,蔡不疑本人都要死了,那些残兵等他死后正常情况就各自回乡了,魏聪能吃掉那是他的本事。
“我可以替你向将军奏明,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多谢郎中了!”魏聪俯身拜谢。
“孟德不必多礼!此番渡江击贼,万事小心!”应奉伸手将魏聪扶起。
“多谢郎中提点!”魏聪站起身来:“出兵之前,诸事甚多,那在下就告辞了!”
“孟德路上小心!”应奉将魏聪送出二门外,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得暗自叹息。应奉当然知道魏聪是个有私心的人,但不管怎么说,敢在如此危急的形势下,带着新募的几百人渡江击贼,这就是勇烈有气节的大丈夫,与这相比,自己的心思就要阴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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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魏聪刚刚回到贼曹署,便喊来当值的吏员:“你们几个去市面上看看,看到有卖竹帽的,就买一顶回来!”
“竹帽?”
“对,就是用老竹条编成的帽子,荆条藤条的也行,越坚固耐用的越好!现在就去!还有,你把城里卖斗笠,竹篓子的工匠也都找来,就说我有生意照顾他们!”
“喏!”那吏员精干的很,不过半响功夫,就带了十多个匠人和不少竹帽回来,魏聪在竹帽里面挑选了一会,挑了一顶最结实耐用的圆帽出来,对众人道:“这个你们会编吗?”
工匠们面面相觑,半响之后有人答道:“这个不难,小人会做!”
“那好,你一天能做多少?”魏聪问道。
“七顶,八顶应该没问题!”
“那不够,远远不够!”魏聪摆了摆手:“这样吧,这样一顶竹帽市面上卖十五文,我出二十文,有多少要多少!”
工匠们枯黄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有人颤抖着问道:“郎君当真?有多少要多少?”
“自然是真的,我还可以预付每人三百文的订金,你们可以用这些钱去买原料,雇帮手!不过六天内必须交货,六天后的我就不要了!而且东西要好,若是做的不好,我不但不给钱,还要倒找你们要!”
听到魏聪愿意付订金,众工匠大喜,赶忙纷纷领钱,在契约上按下指印,然后就纷纷回去赶工了。魏聪把玩了两下那竹帽,他记得小时候曾经看工地上的农民工戴着的竹安全帽,与普通竹帽之间的区别就是帽子内侧有一个防砸钢架。眼下自己军中头盔很少,他就想多弄一些这种竹帽来,在帽子外侧蒙上多层胶合的麻布,再用铁梁、铁箍加固,虽然无法和铁盔、青铜盔相比,但总比就拿块布包头强多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魏聪就好像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为自己那支小远征军忙碌不停。赵延年他们几个虽然都是老兵,但他们这辈子都在领兵厮杀,像这样筹划军资的活都没干过,只能爱莫能助。不过按照第五登私下的抱怨:郎君未免也太过小心了,又不是上万大军,总共也不过八百人上下,还是走的水路,一路抢过去也就是了,是在不行吃河蚌抓鱼也能过,哪里还要样样都准备好的?这是打仗,又不是富家公子郊游,若是都这样,这天底下九成九的仗都没法打了。
魏聪当然不知道手下的心思,他每日里都在扳着指头数还缺什么,尽可能在出发之前补上,金钱如流水一般使了出去,换来的是一车车簇新的头盔、马甲、枪矛、毯子等等各色杂物,这些新兵们惊讶的发现,上官居然连绑腿,鞋子给配齐了,这种事无巨细的作风让这些士兵们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营地。
“老哥,您家里人是鞋匠,看看这鞋子,值多少钱?”一个菜鸟新兵向旁边的同袍问道。
被询问者十分内行的扯了扯麻鞋的鞋耳:“用的是上等的青麻,手工也不错,这样一双鞋市面上少说也要六七十文吧!”
“那军主还真是大方,连鞋子都发!以前当郡兵时都没这么好的!”旁边有人一边试穿,一边插嘴道。
“郡兵?呸!狗都不当!”旁边的队头骂道:“告诉你们,跟着贼曹掾好好干,不,现在应该叫他校尉郎君了,有你们的好处!看到老子没有,几个月前老子还是襄阳城下的一个流民,全身上下除了身上一件衣衫,腰间三尺,啥都没有,狗见了都要叫两声。跟了郎君之后,灭了张伯路,吃穿用度啥的就不说了,还赐下宅地一亩,田三十五亩,桑田十五亩,女人啥的都有了!莫说是当郡兵,就算去雒阳给天子守门,有这等好处?”
“还有田宅?真的假的?”
“三十五亩田,十五亩桑,一亩宅地这么多,我家里全家五口人起来也就比这一半多点!”
“我家强点,不过也强的有限!我要也能拿到这么多田宅,不,哪怕只有一半,家里的光景就强多了!”
“如果我有,那村口王大户的女儿肯定愿意嫁给我!”有人开始遐想起来。
“废话,加起来有五十亩田地,还有宅地一亩,家里还没有公婆要伺候,没有弟弟要养,这样的家境只要男的没有缺胳膊断腿,哪个女人不抢着嫁?”
“就是,这简直是活神仙呀!对了,那我们啥时候有田宅赐下?”有人问道。
“你们?”队头笑了起来:“想的挺美的,老子的田宅是用性命拼来的,你们要想有,就得也用性命去拼,斩杀了贼人,有了军功,然后才有这些。在这里凭空瞎想,没有田宅,只有狗屎!”
第76章 赠马
队长诙谐泼辣的话语引起了一片哄笑声,新兵们嘲讽着提出问题的同伴,不过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希望的光。
这时,一辆牛车缓缓而来,在营门前缓缓停住了,从牛车上下来一名僮仆,对那队头拱了拱手:“麻烦通传一声,南郡蒯安平求见魏校尉!”
“南郡蒯安平?”那队头闻言一愣,旁边有人凑上去附耳低语了两句,队头脸色大变,赶忙躬身道:“原来是功曹前来,请稍候,小人立刻去禀告校尉!”
队头立刻派人去通传,自己领兵士们搬开营口的拒马,开玩笑,江陵城里可能有人会不知道太守是谁,但没人会不知道蒯安平蒯胜是谁,他当功曹已经有十几年了,伺候走了三任太守,啥时候见过他亲自登门拜见,还等对方通传的。
片刻后,兵士们便看到魏聪急匆匆出来,离得远远的便拱手道:“蒯功曹前来,在下不知未能远迎,让您久候,恕罪恕罪!”
“无妨!”蒯胜已经下得车来,笑道:“前两日就听说孟德将领兵出征,你我都是太守门下小吏,份属同僚,前来看望本属份内。今日见得营地肃然,将士雄壮,不想孟德除了有诗才,还有武略,愚兄实在是钦佩不已呀!”
魏聪听蒯胜提到自己的“诗才”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勉强笑道:“仓促成军,让功曹见笑了。请,随我入营一叙!”
两人来到中宅,登堂分宾主坐下,蒯胜指了指左右的兵士:“方才贤弟说是仓促成军,可我刚刚进来时看到兵士皆甲仗齐全,可否让愚兄细看?”
魏聪知道这肯定是瞒不过去的,挥了挥手让廊下的卫士上来一人,蒯胜细细查看了那卫士身上的麻甲、盔、枪矛,又试射了弓矢,叹道:“贤弟当真是大才呀!你还说是仓促成军,可军中士卒甲仗如此坚利,照我看,就是冯车骑带来的那些板楯蛮亲兵也不过如此了。以此精兵击贼,何患不胜?”
“功曹谬赞了!在下这些新募之兵如何敢和冯车骑麾下的虎贲相比!”魏聪笑道:“只不过我曾观兵法,有名将云:能以一当十者,无他,甲坚兵利耳!今日所谓,不过效法先贤罢了!”
“能以一当十者,无他,甲坚兵利耳?”蒯胜重复了一遍魏聪的话,愈发觉得意味深长,叹道:“贤弟文武全才,非我能及,此番出兵,可有不足之处,尽可对我言之,蒯某但有所能,定当竭力报之!”
“难道自己抄诗还能抄出个粉丝出来?”魏聪看蒯胜神色诚恳,不像是作伪的样子:“既然功曹这般说,那在下就厚颜了。说句实话,军中箭矢甚缺,我在应郎中那儿费尽口舌,他也只肯给我三万箭矢!功曹可否也给三万羽箭?”
“三万羽箭?”蒯胜露出了鄙夷的笑容:“那应奉也拿得出手?孟德呀!你就不该向那厮开口,他是跟着冯车骑来的,是朝廷的人,岂会体谅你的难处?待会我就让人送十万羽箭来,聊表寸心!”
“多谢功曹!”魏聪闻言大喜,赶忙俯身下拜,蒯胜伸手托住,笑道:“孟德,你我既已通表字,便当以表字相称,你以功曹称我,岂不是自外于我?”
“这——”魏聪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态度可以装,十万支箭可装不了,尤其是眼下这当口,有钱也没地方买去,人家这么爽利的掏出来,自己还功曹功曹的叫,着实是说不过去。
“安平兄教训的是,的确是我的不是!”
“哈哈哈,这就对了!”蒯胜拍了拍魏聪的肩膀:“大丈夫意气相投,便是一家,些许身外之物,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我刚刚进来时,发现孟德你军中没有马匹,虽然说江南多泥沼卑湿,不利铁骑驰突,但眼下正是冬天,渡江后也有土地平旷,坚硬,利于骑兵的地方。我家中有良马百匹,今分一半于孟德,以壮军威,切莫推辞!”
“五十匹马!”魏聪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一笔非同小可的礼物,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又舍不得。
“孟德,我知道你杀了张伯路之后,郡里有不少人贪图他留下的田宅,所以对你怀有敌意。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至少我没有!”蒯胜道:“吾家自从七世祖迁徙到荆州之后,已经有百余年。如今宗族强盛,子弟众多,田宅相望,可谓之极盛。但天下事盛极必衰,无人能够逃脱,是以贤者处安而思危,无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
“以在下所见,即便是武陵蛮打过江来,对蒯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魏聪点了点头,他对像蒯家、黄家这些士族豪强的力量有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很清楚像武陵蛮这种蛮夷入侵,可能对小农是灭顶之灾,但对蒯家这种地方土豪威胁并不大,甚至还有利;因为武陵蛮很难打败蒯家组织严密的宗族武装,攻下其居住坚固的邬堡,而相邻的那些小民为了避免受到侵害,会投入蒯家宇下,成为其新的部曲奴婢来换取其庇护,那些不肯投靠蒯家的,要么被蛮夷杀掉,要么被迫逃亡,空出大片现成的无主耕地供蒯家兼并,这样即便流亡者战乱之后回来了,也无地可去,只能当蒯家的部曲宾客,这无疑会更加壮大蒯家的实力。
所以往往一场大的战乱之后,当地就变成拥有几百顷,甚至几千顷耕地,州郡相望的豪强庄园,像《三国志》中经常提到某某士人德行高尚,黄巾军来了之后,周边几千户都依附他,他就带着这些依附者去山中险要地筑邬堡自守,天天讲《春秋》啥的教化百姓,其实说的就是这种事情。只不过史书上不会说这些士人原本就有强大的宗族武装,那些依附他的百姓之后种地要缴纳一部分收成,还要被抽出壮丁参加其宗族武装,沦为那士人的部曲宾客罢了。
“不错,对蒯家来说,的确武陵蛮算不得什么!”蒯胜点了点头:“但朝廷的大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要知道,每次大军经过,都会田园为墟,禾苗凋零,生灵涂炭,州郡为之一空!如此景象,叫我等如何不痛心疾首呀!”
俗话说“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像蒯胜这种人,与他交谈很多时候不光要听他说了什么,还要听他没有说出口的弦外之音。他方才真的只是说朝廷大军过境的惨状吗?显然不是,至少不只是。魏聪点了点头,试探道:“是呀,我虽然是外乡人,但如今也已经立足南郡,听兄台方才所言,心中亦有戚戚焉!”
“这就对了!”蒯胜拊掌笑道:“平日里我就和那几个还在意张伯路那点家业的家伙说:孟德虽然是新来之人,但大伙儿也多半是祖上迁来的,不过早个几代人而已,何必强分你我呢?如今朝廷大军已至,兵车一动,日费千金,就是座金山也不够。而朝廷公卿三天两头借支俸禄,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还不是要冯车骑自己想办法?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无论是冯车骑也好,还是韩太守,灭掉几个当地豪强,取其资财填这个无底洞可是很有诱惑力的念头呀!大伙儿这时候不齐心协力,却把孟德这等手握精兵,才略无双之人往外推,当真是可笑之极呀!”
魏聪听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这蒯胜的见识眼光,别人还想着和魏聪这个外来户来抢蛋糕,他已经想到冯绲会把整个蛋糕端走的。面对这位要兵有兵,要名分有名分的庞然大物,地方豪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团结起来,渡过这道难关,像魏聪这种能文能武的优秀人才,当然要尽可能拉过来啦!
“安平兄请放心,在魏某心中,南郡已为自家桑梓,绝不会自外于人!”
“这就好!”蒯胜笑道:“贤弟此番出兵,不光是要提防前面的武陵蛮,身后也不可不小心。冯车骑和韩太守还好,那应郎中绝非善类,他当初当武陵太守时,就善用申韩之术,好用奇计。须知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呀!”
“我晓得!”虽然明知蒯胜这番话有挑拨的意图,但他对应奉的评价魏聪是十分赞同的:就拿派蔡不疑为前驱这件事来看,寻常人只能看出他拿蔡不疑这种地方土豪当炮灰去消耗试探敌军;但往深里想一想,这有没有为接下来对南郡洗牌先下一招暗棋的意思呢?而让魏聪步蔡不疑的后尘,那可以联想的后招就更多了,魏聪可不认为这些不过是偶然。
“好,贤弟即将出兵,事务繁多,我就不叨扰了!”蒯胜站起身来:“箭矢和马匹,我会尽快派人送来,若有什么短缺,只管开口,千万莫要自外!孟德,你要记住,你现在也是荆楚之人!”
“兄长之心,我一定记在心中!”此时魏聪心中也是一阵感动,这蒯胜就算别有用心,也是下了血本的,荆州可不是凉州幽州,五十匹好马有钱也买不到。即便是后来的三国乱世,曹操、吕布这种天下知名的军阀,在控制一州几郡的时候,能拉出来的骑兵也就在两三千这个数量级,蒯胜眼睛都不眨的给了自己,只凭这个,这人的胸怀气度也不一般。
亲自将蒯胜送出营门,魏聪目送着牛车从视野消失,方才转身回营,就看到王寿正站在堂下,显然是有要紧事要禀告的样子。魏聪知道他在邬堡监督工匠打制甲仗,多半是又短少了什么,便道:“有事里面说!”
王寿应了一声,随魏聪进了屋,分别坐下,他便对魏聪道:“郎君,您当初是让我将兵士衣甲盾牌皆用绛色,但现在府中的绛色衣料染料都用完了,是不是要去市面上买些回来!”
“还短少多少?”
“还缺一半上下!”
“算了,不要浪费钱了,时间也赶不上!”魏聪稍一思忖:“便让左曲用绛色衣甲,右曲用素色衣甲(即未染的麻衣,为白色)便是;旗下精兵用玄衣玄甲!”
“左曲用绛衣甲,右曲用素色衣甲,旗下精兵用玄衣玄甲!小人记住了!”王寿小心翼翼的用刀笔在随身的竹简上刻下魏聪的命令,正准备告辞,却听到魏聪道:“还有,你回去后,用薄一点的麻甲做二十领马铠!”
“马铠?”王寿愣住了,他很清楚整个魏聪军中才只有五匹马,供魏聪等几个高级军官乘坐都不够,他们又不用与敌人白刃相交,要马铠作甚?
“嗯!”魏聪看出了王寿的疑问:“刚刚蒯功曹来访,他得知我军资缺乏后,便许诺送十万羽箭,五十匹良马给我,我打算选二十匹最高大壮实的披上马铠,作为临阵横冲之用!”
“十万羽箭,五十匹良马?蒯功曹果然好大方、好手笔!”王寿闻言大喜:“好,我回去后立刻督促工匠打制!”
“嗯,你告诉工匠们,用不着像步卒所用的那么厚实,也不用遮挡住马匹全身,只要能挡住中远距离的箭矢,保护战马的前胸两肋即可,不然太重了,马跑不动就适得其反了!”
“嗯,嗯,小人记住了!”王寿飞快的用刀笔记录,站起身来:“郎君请放心,二十领马铠,小人一定误不了您的事!”
送走了王寿,魏聪让人叫来赵延年,先把蒯胜赠马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问道:“你在西北和羌人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可懂得骑战之法?”
“这——”赵延年有些尴尬的答道:“在下是荆州人,自束发从军以来,就是材官,虽然后来在军中也学会了骑马,但马上弯弓舞杖横冲却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