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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记 第45节

  “那第五登他们几个呢?”

  “他们几个和我一样,都是荆州人氏,弓矢枪矛都会,但马上皆非所长!”赵延年答道:“郎君若要找善于骑战之士,恐怕要从北地六郡,或者幽并两州壮士中选拔,您眼下兵士多为荆州人,要找擅长骑战之人,只怕不易!”

第77章 义子

  魏聪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两汉兵制虽然有所变化,但大体来说都是南方多选拔楼船士和材官,北方出骑士,尤其是是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和西河这六个边郡,因为比邻羌胡匈奴,盛产良马,当地民风彪悍浑厚,善于骑射,素来是汉军骑士的重要来源。所以两汉期间,都对这六个郡的良家子(家产十万钱以上,商人巫等职业之外)专门开通上升通道,以其入朝为郎。除此之外,幽州和并州北部也盛产优秀的骑士。魏聪手下的兵士基本都是荆州流民、南郡周边的亡命少年以及一些本地壮士,他们对枪矛、刀牌、弓弩,水战都有一定的基础,但善于骑射和马战之人就很罕见了。

  “要不把军中将校随员都招来询问!说不定他们知道有谁擅长马战的?”赵延年问道。

  “也好!”虽然已经不抱太大希望,魏聪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如果手下没有善于骑战之人,那操练就无从谈起,那五十匹马拿来也没用,干脆留在邬堡便是。

  由于即将出兵的缘故,魏聪手下的将佐随员几乎都在营里,片刻后便就聚齐了,魏聪将马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到:“汝等可知军中有谁善于马战的?可速速报来!

  堂上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皆无言以对。魏聪正失望间,看到第五登抬起手来,心中大喜:“阿登,你手下有善于骑战之人,为何不早说?”

  “不,不!”第五登连忙摇头:“我手下都是本地人,哪有会骑马打仗的。只是当初我在柴桑聂家时,听说聂整能于马上开两石弓,骁勇过人;聂公子幼承庭训,马上弓矢枪矛也很了得,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真?”魏聪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黄平猛拍了一下大腿:“我上次来府上有事,就正好撞到公子出猎回来,看他马背上的样子,骑术很不错。对了,他当时打了不少猎物,有狐狸,鹿;他还说那狐狸皮不错,正好做一件坎肩献给义父,您不知道?”

  “这——,好像有吧?”魏聪挠了挠后脑勺,好像前几日阿荆和自己提过一次,可自从他从柴桑回来,就遇上被催促出兵的事情,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早把这个从柴桑带回来的便宜儿子丢到脑后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狐裘鹿皮的。

  “郎君缺骑士,便从柴桑带回一个精通骑术的义子来,当真是天数!”温升猛拍了一下大腿。

  “正是,那马肯定是配给旗下精兵的!就由公子统领,父子同心上阵,亦是一场佳话!”刘久接口道。

  “正是,郎君,快修书一封,将公子调来军中!”第五登笑道。

  “这不太好吧?”魏聪露出为难之色:“我与他并无骨肉之恩,而且他今年才十五,这个年纪让他上阵厮杀,有些太过分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黄平笑道:“当初在柴桑,您也都看到了。那周氏颇有手腕,绝非等闲妇人,若非有您,公子十有八九会死在那妇人手中。所以他才拜您为义父,弃家随您来了江陵。从这里讲,您于他有再造大恩。再说你们父子名分已定,就是说破天去,也是您为父,他为子,孝为百善之首,公子若是不为您效力,才是天理不容呢!”

  “是呀!”赵延年笑道:“您说公子才十五岁不能上阵,可是十五也不小了。当初长平之战,两军相持不下,秦王发河内民就是十五以上,可见自古皆是这个道理。我当初从军时也才十六,也就比公子大一岁,个头还比他小些呢!”

  “是呀!”温升笑道:“我知道郎君您怕公子气力未足,筋骨不够坚实,与人交手吃亏;可公子是马战,马上比的是马力和马上武艺,其实人的气力倒是不太要紧。如果公子真的是自小跟着聂整练的话,他这个年纪的马上本事已经很了不得了,寻常骑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退一万步说就算马战需要很大气力,可他到时候肯定跟在您身旁护卫,短兵相接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他吧?”

  众人这连番的劝谏让魏聪动摇了,正当他在为获得一个骑兵教官的渴望和让十五岁少年上战场的负罪感之间摇摆时,黄平的一番话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郎君,其实这件事情您也要替聂公子的前程着想。他已经十五了,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您此番出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如果他这次不跟着您去,留在家中。那等您凯旋归来,他寸功未立,无论是您想要给他什么,也都没有由头,给了也接不住。而如果他这次跟您出征,不光是可以涨不少见识,而且与您麾下的将士部曲,也多了一层缘分,他将来无论是回柴桑争夺家业,还是别的,都方便了不少。须知玉不琢不成器呀!”

  “你这种在家啃老啃到三十的混子让只有你一半年纪的少年去上阵打仗,亏你好意思说!”魏聪腹诽道,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黄平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有一句话是要紧的——回柴桑争夺家业。他知道自己那个便宜儿子心心念念还是夺回聂家的基业,但周氏背后有庐江周氏撑腰,用台面上的手段聂生肯定是赢不了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武力,而魏聪的身份还是官家的,不可能亲自上,只能由聂生自己动手,魏聪最多出些兵。那这领兵杀人的本事没人能教,只能在战场上自己滚出来。所以聂生如果真的想夺回家业,最便捷的道路还真是只有跟着魏聪去打仗。

  “时间紧迫,那我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公子!”黄平见魏聪点了头,赶忙起身告辞。魏聪此时也有些倦了,摆了摆手:“大家各自散了吧!还有四天时间,把手头的事情都理一理,别有什么遗漏的!”

  蒯胜果然没有撒谎,第二天中午,他就派人送来了十万羽箭和五十匹好马,魏聪亲至营门迎接,取了钱帛赏赐了来人,方才送其走了。他回到屋中,一边让人将马匹送到后营马厩去,一边对赵延年叹道:“此番可真是欠了好大的一个人情呀!”

  “是呀!”赵延年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已经欠了大人情,索性再多欠些!”

  “多欠些?”魏聪笑了起来:“这话倒是不错,可惜有蒯功曹这般见识的人太少了,咱们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吧?”

  赵延年闻言一愣,旋即才明白魏聪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五十匹好马,十万羽箭,便是蒯功曹,这也是出了血本了,的确不合适再找他要!”

  “所以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救巴丘吧!”魏聪叹了口气:“我记得你上次说你曾经去过那儿,你说说看,那巴丘城有多大,城墙有多高?”

  “不大,城墙走一圈也就一里多点!城墙也只有不到两丈高,不过城在山上,是一座山城,易守难攻!”

  “走一圈一里多点?”魏聪闻言一愣:“那岂不是也就比咱们得邬堡大点?”

  “嗯!”赵延年点了点头:“听人说这城最早是马伏波当初征讨武陵蛮的时候修建的邸阁,位于巴丘山上,地势十分紧要,正好俯瞰下方的水道,自然不会太大。其实百姓商贾平日里都在山下湖边居住,遇到战事才退回山上城中据守!”

  “邸阁?不就是个兵站吗?这就难怪了!”魏聪点了点头,他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像古时大军出征,肯定要沿途设置兵站,一来可以保护运送补给的船只车队,二来可以将一部分粮食暂存在这些兵站里,这样每个运输队就无需跋涉千里,只需往返于两个兵站之间就行了。巴丘城应该就是当初马援设置的若干兵站之一,战事平息之后因为交通便利,又有屯兵保护,就逐渐成了一个商业城市,但并没有在平地修筑新城,所以巴丘城才这么小。而冯绲让魏聪救援巴丘,也是为了开春后大军行动做好准备。

  “既然是山城,贼人恐怕短时间内是攻不下来的!”魏聪笑道.

  “郎君,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赵延年的神色凝重:“我听说巴丘的居民商贾有三四千户,如果他们都退入山城,那么小的城里挤那么多人,恐怕会生疫病!”

  “疫病?现在是冬天,应该还好吧?”

  “这倒是!不过即便这样,也很麻烦!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两人正商议间,有下人通报说公子在外间等候,魏聪令人传他进来。片刻后人还在门外,就听到聂生兴奋的声音:“孩儿愿随父亲大人前往荆南讨贼!”

  “莫急,莫急!”被人当着面喊爹让魏聪有些尴尬,他示意聂生坐下说话:“此事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年纪也还小,今后日子还长着呢!”

  “我九岁就跟着父亲出外打猎了,只不过骑的是小马,用的是短弓罢了!十三岁我就能用成年人的角弓射杀猎物了!”少年的脸涨的通红:“无论是骑射还是长枪,我都不比任何人差;即便披着盔甲,我也能不用马镫一下跳上马背!父亲,您带我去吧,我一定能斩杀贼首,立下武功的!”

  

  “公子!”赵延年咳嗽了一声:“令尊眼下缺的是一个能教授士卒骑战的,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事情有我们就行了。即便是战场上,您也只用跟在令尊身旁即可!”

  “这个我也成呀!”聂生笑道:“先父当初如何操练我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头顶说:“别觉得我年纪小,我昨晚量了下,比在柴桑时,我又长高了一寸呢!”

  少年稚气未脱的话语引得魏聪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走到少年身前,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嘴唇上已经长出了浓密的绒毛。苦难能把男孩一夜之间变成男人!魏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也许自己应该接受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

  “好吧!你回去收拾一下,三天后,我们一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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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丘(今岳阳)、湖畔,集镇废墟。

  荆南的冬天阴冷而又多雾,风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就好像被鼻涕沾到了。透过缕缕晨雾,可以看到围攻者的营地外的拒马,似乎触手可及。鲁平小心的翻过栅栏,他的脚踩到灰绿色的淤泥上,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老天保佑,贼人的哨兵们别这么早醒!”鲁平一边暗自祈祷,一边小心的向水边走去。空气既潮湿又厚重,他在遍地的淤泥和水坑之间沿着残存的石板小心地择路而行,这些石板是当初集镇通往外界街道的残余,巴丘最富有几个商人一同出钱修建了这条石板路,好让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可以方便的穿过那片沼泽地。曾经光滑整齐的青石板是如此的整齐,当初把它们切割、打磨、安放在这里耗费了两百人两个月的辛劳。这些石块中有一些已经被烂泥淹没;其他的随处散布,开裂,破碎,长出斑斑苔藓,就好像这个集镇一样,支离破碎。

  远处是将军城,巴丘当地人是这么称呼巴丘山上的那座城堡的,它已经在山上屹立了百余年。鲁平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没少在那些城墙上玩耍——随着往来商旅的增加,愈来愈多的人搬到湖边码头旁的平地生活,在那儿无需每天费力的上下山打水,无需在贫瘠的山田上流汗谋生。所有往来于洞庭湖畔以及湘水、沅水流域和长江的船只都会在山脚下的码头停上一晚,于是便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市场,商人们在这里出售自己的货物,购买自己所需要的,停靠的船只数也数不清。

第78章 交锋

  在集镇里有数不完的工作:旅店伙计、打草鞋、修理驮畜蹄子、屠夫、磨刀匠、木匠、铁匠,即便是任何没有手艺的普通人,也可以去码头去当装卸工,那儿总能混口饭吃。很快,在湖边就形成了一个千余户规模的集镇——这已经超过不少南方的县城了。

  以当时的标准来看,集镇的大部分居民可以说过的非常不错。即便是搬运货物的苦力,每天也能吃到两顿浇上鱼羹的粟米饭,逢三逢五还能喝点酒,这已经是绝大部分百亩之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镇子里的手艺人或者开设店铺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甚至有能力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穿上绸缎,而集镇上最富有的几个商人已经可以修建带有高墙和射楼的宅院来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家人。商业活动汲取财富的能力远胜农业,即便是漏下的残渣,也足够让普通人吃饱,甚至吃好。

  因此,当蛮子强盗们出现时,绝大部分集镇的居民没有逃往山上的将军城——他们舍不得自己的房屋和财产,而且他们很清楚山顶上的那座小城太小了,恐怕未必能容纳自己和家人。当然,更重要的是,集镇的居民们对守住自己的家园很有信心,集镇靠陆地的一侧被一大片湖沼保护着,那儿的水足够浅无法行船,水下的淤泥又足够深,无法涉水通过,他们将唯一那条石板路挖坏,筑起路障和壁垒。最富有的商人们拿出私藏的甲仗,武装起壮年居民,轮班值守。

  为了避免强盗们从水面上进攻,居民们三米长的尖木桩和竹子插入湖底,这样敌人的船一靠近码头,就会被搁浅,沦为火箭的靶子。在他们的努力下,强盗们在尝试了几次失败后,确定集镇居民只是自守不会出击后,就只是分出一部分兵力将其包围,将主要精力放在山顶的将军城了。

  在暂时获得安全的同时,一个新的问题摆在集镇居民面前——粮食。集镇的巨大部分居民都不是农民,平日是依靠购买获得食物的,由于交通便利、获得粮食十分容易的缘故,也没有在家中囤积大量粮食的习惯。除去少数极为富有者,绝大部分居民在被包围之后一个月内就耗尽了家中储藏的食物,为了避免被饥饿威胁的人们铤而走险,最富有的几个商人不得不拿出一部分粮食来赈济,不过那是有条件的——承担守卫任务的青壮年可以获得一日两升,其余的人只能每天早晚为一碗稀粥而争斗。

  粮食的匮乏催生了黑市,一个漂亮的铜灯盏只能换半升豌豆,一件绢衣只能换到一块胡饼,绝大多数人倾家荡产,为了一口吃的打的头破血流,而少数人则大发横财,而鲁平就是少数人之一。

  鲁平越过一具腐烂的尸体,一支箭头从它的脖子里穿透出来,乌鸦扯下他脸上的肉,野狗吞噬了他的内脏,再往前,还有另一具已经深深陷入淤泥之中的尸体,确切的说是残骸,只有指骨露在外面。他小心的挪动脚步,避免陷入泥沼之中,随着距离约定的地点越来越近,鲁平也变得越来越警惕,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易,但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

  “嘿!”有人喊道:“再往前面我就射箭了!”

  鲁平停下脚步,摘下裹着脸的黑布,露出脸来:“是我,你们的老朋友!”

  前面的树丛中走出两个男人来,后面那人手中有一张短弓,引满了,似乎随时都可能射出去,他们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鲁平,当他们确定身份之后才变得轻松起来。“别怪我!”前面那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同伴放松弓弦:“这年头,我们不得不小心点!”

  “没事!”鲁平重新裹上布巾,笑道:“你们带粮食来了吗?”

  “当然,要多少有多少!”那男人笑道:“你呢?”

  鲁平将肩膀上的口袋丢在地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都在这里面了!”

  口袋打开了,里面有各种铜质的器皿、绸缎、各色各样的家什,对面的男人蹲下去,贪婪的翻看着,口中抱怨道:“你这里怎么只有铜的,没金的也没银的!”

  “因为金银在大户人家里,他们的粮仓堆得满满的,根本无需在黑市换粮食!”鲁本没好气的答道:“知足吧!有铜和绸缎已经不错了,我的粮食呢?”

  “稍等!”男人站起身来,他做了个手势,他身后那个拿着短弓的男人打了个唿哨,片刻后从后面的小树林里钻出十多个手持武器的男人,涌了上来。鲁平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愤怒的看着那个男人:“你没有遵守约定!”

  “不好意思,别人出价更高!”那男人提起口袋后退了一步,对后面那群男人为首的那个道:“郎君,这家伙是集镇里面的,他知道一条可以通过沼泽地的小路!”

  “很好!”为首的男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鲁平,就好像蛇盯着青蛙,道:“告诉我们通过沼泽的路,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性命无恙,除此之外,还赏你绢一百匹!”

  “呸!”鲁平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狗奴,我才不会出卖镇子!”

  那男人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冷笑了一声:“很好,你替我省下一百匹绢了。把他抓起来!狠狠的打,直到他说出来!”

  男人们一拥而上,他们抓住鲁平的胳膊,将其扭过来,用膝盖顶住鲁平的膝盖内侧,迫使其跪在地上,然后开始狠狠地打他。片刻后,他们松开手,让鲁平瘫软在地,就像一只破口袋。

  “现在你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我了吧?”那个男人抓起鲁平的头发,迫使其抬起头来,鲁平肿胀的面颊蠕动了下,最后只是吐出一口唾沫。

  “很好!”那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你是条硬汉,现在我要看看你被割掉手指后还会这么硬吗?来人,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割掉,从小指头开始!”

  正当鲁平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时,他突然听到几声轻响,然后就是急促的惨叫和尸体倒下的闷响。当他再次被人从地上拉起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绛衣汉子,他们正在地上的尸体身上摸索。

  “我叫第五登,在朝廷讨逆校尉麾下效力,奉命前来解巴丘之围!好汉子,你还撑得住吧?”第五登颇为钦佩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汉子,刚刚的拷打他都听到了,宁可被切掉手指也不肯出卖镇子,这种人可不多。

  “讨逆校尉?朝廷派援兵来了?”鲁平呆呆的张大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应该不是自己的幻觉吧?

  “嗯?距离这里还有半日路程!”第五登笑道:“等开春后,车骑将军就会领十万大军渡江,将贼人一举荡平!”

  听了第五登的话,鲁平的眼前突然闪过那一张张干瘦枯黄的脸,黑市里为了一口吃食卖掉家中最后一件衣衫、甚至儿女的父母,还有一次次冒着贼人箭矢和中圈套的风险换取粮食的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突然伏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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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营地。

  “贼人的营地在这里,总数应该有两千人上下,他们的主要力量用在围攻山顶的城塞上,还有大约五百人包围了湖边的集镇,不过并没有进攻。为什么?因为集镇边上有一大片沼泽,难以通过!两处敌军大概相隔有七八里远,而且道路很差,两边到处是树林和灌木丛!”第五登一边在沙盘上比划着,一边回答着魏聪的问题。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魏聪笑道:“想不到集镇的居民没有撤到山上去,这样一来贼人就不得不把兵力分散开来了!”

  “是呀!”赵延年笑道:“我们可以先攻击一处,再去攻打另外一处!郎君,您打算先打哪里?”

  “当然是集镇旁的敌军!军中多是新兵,又是第一仗,一定要打赢,自然要挑弱的打。只要解了集镇之围,山城的守兵在高处,他们看到援兵到了,也会有所行动,这样一来,胜算要大得多!”

  魏聪的话引起了一片赞同声,帐中都是老兵,立刻就看出了这个计划的妙处。叛军的确在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但只要能抢先击破叛军的分队,解开集镇之围。魏聪就获得了一个实际上不可能攻陷的基地,实际上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他可以用烽火或者旗号与巴丘顶的山城守军联络,从内外两侧同时进攻叛军。那是叛军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安全的撤退了。

  “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叛贼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魏聪道:“但这个优势随时都可能失去,所以我们应该尽快行动!温升!”

  “在!”温升站起身来。

  

  “明天天一亮,你带领右曲两百人就出发,隐藏在道路两旁!”魏聪伸出手指在沙盘上某处点了点,那是连接叛军两处营地的道路:“如果叛军有援兵的话,你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喏!”温升应道。

  “剩下的人由我指挥,比温升晚出发一个时辰,水陆并进!”说到这里,魏聪猛地挥了一下胳膊:“一举荡平逆贼!”

  次日,未时刚刚过了一点,魏聪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号角声,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敌人的哨探发现了,他举起右臂:“下令所有士兵披甲,横队展开,击鼓前进!”

  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在“讨逆校尉魏”的大旗之下,魏聪的军队按照左右两曲在道路两侧展开,开始便步前进,绛色衣甲的左曲的兵力是素色衣甲的右曲的两倍,在左右两侧阵线宽度相同的情况下,阵型的厚度也是右曲的两倍。魏聪打算先集中兵力击垮敌方的右侧,然后将绕到敌人左侧的背后,将其赶进沼泽地里。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快列队,快列队!”

  叛军哨探的惊呼声打破了营地的平静,虽然是白天,叛军的首领还是从梦中惊醒,他挣脱女人的胳膊,从抢来的毯子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钻出帐篷,拿起佩刀,一边奔跑一边扎紧腰带。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军官们用拳头和刀鞘狠狠的殴打部下的脑袋和肋骨,把他们赶进行列中去。他狠狠的给了睡眼迷惺的亲兵一脚:“把我的盔甲拿来,动作快点!”

  他的副将从帐篷后面跑了过来,他已经装束齐全:“发生什么事情了!”首领大声问道。

  “官军的援兵到了!”副将说:“他们抢先一步,就在我们北面不到一里,已经列阵完毕了!”

  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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